何舒青是知道自己女兒的德行的,有些尷尬:“可別,您這麼誇她,她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兩人又是一通寒暄,把對方的孩子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越說越滿意。
湯子期的頭一直羞愧地往下壓。
後來實在無聊,眼珠子小心翼翼地亂轉,無意間瞥見對麵人正慢悠悠品茶。神色從容,半點兒沒有露怯,和她這副慫樣構成了鮮明的對比。
俞北平的手生得漂亮,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指甲都修剪得圓潤幹淨。他駕著腿兒,戴著眼鏡翻報紙的時候,眉宇間多少有幾分矜持的文氣。
品茶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有一種超脫世俗的高雅。
在他麵前,湯子期覺得自己特上不了台麵。
看著她媽在旁邊賣力地推銷她,心裏多少有些難受。她也是要麵子的,不知道怎麼就被戳到了自尊心,找了個借口就溜去了廚房。
閆峰出去了,盥洗池裏還浸了一池子的碗,她隻能擼起袖子自己洗。
大冷天的,這小區還沒通熱水。她就撈了一隻,又急吼吼地扔了回去,緊攥著凍僵的手指在原地亂轉。
有個高大的黑影從後麵貼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把手探入冷水裏,撈起了一隻碗涮起來。
動作嫻熟,手腳麻利。這麼冷的水,哼都沒哼一聲,好像這不是深秋接近零下的冷水,而是恒溫20度以上的溫水。
湯子期側頭,愣愣瞧著他。
“傻了?”俞北平沒回頭,不鹹不淡地開口。
湯子期特怵他波瀾不驚的模樣,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他長得英氣,不笑的時候,特別凜然,兩道濃黑的眉毛斜斜地幾乎要插入發鬢,簡直神聖不可侵犯。
她這麼能插科打諢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小流氓,在他麵前也不自覺老老實實的。
態度端正地不能再端正。
廚房裏太靜了,兩人挨得近,湯子期一抬頭就看到了他開了扣子的領口,白襯衫,解了兩顆,露出結實精壯的胸膛。
他肩膀寬闊,腰卻窄而勁瘦,不穿軍裝,條兒也特別好,往那一站就跟風裏屹立的白楊似的。湯子期喜歡他的臉,更喜歡他的身材。
可是,她怕他這性子。
湯子期歎氣。
“為什麼歎氣?”洗碗的時候,他不忘問她。
“看得到,吃不著。”
“你想吃什麼?”他回頭看她,眼底露出詢問。
——你!
心裏齷齪念頭直轉,麵上卻笑得純善:“沒什麼,我隨口一說的。”
“隨口一說?”他略揚揚眉,認真地看著她,等著她給個說法。
湯子期衝他傻笑,企圖蒙混過去。
俞北平神色平和,巋然不動。
慢慢地,湯子期笑不下去了,弱弱道:“真的沒有什麼。”
俞北平也歎氣,學著她之前的語調,微微俯身貼近她,特別的語重心長:“你覺得我會信嗎?”
……
禮拜六她去了趟複興路那邊的研究所。
這是掛在首都醫科大學下麵的重點研究中心,主攻生命醫學與科學的機構,生源大多就是首都醫科大學往屆的學生和周邊其他院校的高材生。因為國家大力扶持,加上科研成果市場價值好,有無數大小公司爭相投資讚助,成立不過兩年,研究所便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陳珞調來這兒後,工作也和學院那邊有接洽,時常兩地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