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像當年的蜀山鎮那般方便,出門就能求醫問藥,這種情況下想下山也不易,因此墨亦兮這一病就是好幾天,高熱一直退不下去。
她渾身戰栗,清醒的時候什麼都不會說,但一旦昏睡過去,便會無意識的喊冷,他把自己的被子給了她,生了幾個火堆,可都無濟於事。
他去外麵團了幾個雪球,用麵巾包裹著放在她額上降溫,結果雪融化成水流進她脖子裏,反而讓她更覺得冷,一個勁的喊著難受。
大多數時候她是在昏睡著,偶爾才會醒過來,她醒著的時候她比昏睡時還安靜,既不喊冷,也不會說難受,就連他詢問,她也隻說沒事。
最初的時候他會在她醒來之後喂她吃點東西,可吃下去沒多久便又悉數吐了,到後來竟是連吃都吃不下去,隻能勉強喝點水。
她病成這樣,他自是很不放心,連續幾個晚上都衣不解帶,就坐在她旁邊,時不時的添些柴火,不至於讓火堆滅了,那樣她一定會更冷。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他連打盹都不得安生,稍有聲響就會睜眼看向她,如此幾天下來,不但她這生病的人瘦了一圈,連他都跟著清瘦了。
他暗自歎息,這不是自討苦吃麼?要是他不作出這種決定,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可八年前他既然救了她,那還能眼睜睜看著她死麼?
這些年一直被堇琉璃折磨著,她本就清瘦的很,如今更是形容枯槁,看著她憔悴不堪的臉,他不禁擔心起來,她不會熬不過這一關吧?
在樓蘭,每年冬天都會凍死不少人,他們都是窮苦人家。說是凍死的,其實就是天冷染上風寒沒錢醫治,越拖越嚴重,最後一命嗚呼了。
這天墨亦兮醒來之後,突然虛弱的問他:“師父,我會死嗎?”
隻幾天的時間,她的眼窩就已經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睛裏沒有一絲生氣,整個人也是有氣無力,看的他的心有些生疼,不禁後悔了起來。
如果她死在這裏,那便是他害的,若不是他帶她來這種地方,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如此他當初救她,倒不如不救,反教她多受了八年的罪。
“會,因為每個人都會死,我們都一樣。”他勉強笑了笑,“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現在你不要想那麼多,隻想著快點好起來,這樣師父才能早點教你厲害的劍法,讓你有能力去守護自己在意的人和物。”
“守護……在意的?”她不過是上山的那天下午提過一次罷了,好像是在說堇年淚的時候無意中提到的,他就記住了麼?
“嗯,钜子令和那個溫暖少年,不都是你想要守護的麼?”他伸手撥開她額前被冷汗打濕的發絲,“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才行。”
她要守護在意的,除了钜子令和堇年淚,還有最重要的他,怎可以現在就死呢?當年她沒死在神無月的彎刀之下,今日又怎能輕易放棄?
扯起嘴角笑了笑,她什麼都沒說,又沉沉的睡去了,如今她隻有一個堅定的信念,一定要活下去,絕不能被一場小小的病痛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