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星在玫瑰紅色的天空中閃亮發光,那星終有一天要熄滅消失,而魂靈卻永生,永遠放射光芒。它的顫抖的光落到白牆上,但是它卻沒有寫下上帝的輝煌,沒有寫下上帝的仁慈,沒有寫下在信徒胸中回響的博愛。
“這裏麵的普賽克永遠也不會死!——生活在意識中?——不可思議的事會發生嗎?——是的!是的!我這個自我便是不可思議的。不可思議的你,啊,主啊!你的整個世界都是不可思議的;是力量、輝煌——愛的奇異的作品!”——
他的眼明亮了,他的眼爆裂了。教堂的鍾聲是鋪向他這個死者的最後的聲音;他入土了,從耶路撒冷帶回的土,摻和著其他虔誠的死者的灰燼的土,掩埋了他。
許多許多年後,他的骨骸被挖出來,就像他之前的許多逝去的修道士一樣,給骨骸穿上了棕色的僧衣,遞給他的手一串珠子,骨骸被裝進了一個用修道院裏挖出的其他人骨做的骨龕裏⒂。外麵充滿了陽光,裏麵香煙繚繞,一片做彌撒的聲音。
許多年過去了。
骨骸脫開了,散做一堆;死者的頭骨被堆了起來,形成了一整道教堂的外牆,他的頭也在熾熱的陽光中。死者很多,太多了,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瞧!在陽光中那兩個眼窟窿裏有一個活的東西在蠕動。那是什麼!一隻花色蜥蜴跳進了頭蓋骨裏,在兩個空洞的大眼窟窿裏鑽出鑽進。這個頭骨裏現在有生命了。
從這個頭骨裏一度產生過偉大的思想、光明的夢,對藝術的愛和美好的東西,從這裏流出了熱淚,這裏產生過對不朽的希望。蜥蜴跳著,不見了。頭蓋骨碎了,化成了塵土中的塵土。
幾百年過去了。那顆明亮的星照樣閃著光亮,又大又明亮,和以往幾千年一樣,天空泛出紅光,清新得猶如玫瑰,紅得似鮮血。
在那一度曾有一座廢廟宇的那條窄街上,現在建起一座修女庵。在這裏的院子裏要挖一個墳坑,一個年輕的修女死了,這天早晨她將入土。
鐵鍁碰到了一塊石頭;石頭白晃晃的,可以看出是大理石,露出了圓圓的肩部,露出的越來越多。鐵鍁小心地挖著,露出了一個婦女的頭,——蝴蝶翅膀,在這塊要把年輕修女埋進去的地方,在玫瑰紅色的晨曦中,挖出了一個美麗的普賽克的雕像,用白色大理石刻成的。
“多漂亮啊!多完美啊!是黃金時代的藝術品!”人們都這麼說。大師會是誰呢?沒有人知道。除去天上那顆幾千年以來一直在閃爍著的明星之外,沒有人知道他。這顆星知道他在人世間的道路、他經曆的考驗、他的弱點,他的:“隻是人!”
——但是人已死去,飛散掉了,像塵土必定也必須飛散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