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沉默下來。
裘德伯恩的話鋒一轉:“信譽這種東西,除了危害自己的利益,沒有別的好處。我和那些人合作,也隻是為了報仇,至於他們想幹什麼……關我們什麼事?”
狹小的空間裏忽然有氣流流動,西澤爾正凝神聽著,猝不及防腰間傳來一股大力,他愣了一下,忍住條件反射性要攻擊的動作,一屁股坐到了蘭斯洛特的腿上。
屬於氣場強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帶著侵略性撲麵而來,霸道得不容許一絲退讓,卻又有……奇異的穩重安全感。
西澤爾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嘴唇張了張,還沒斟酌怎麼罵人比較含蓄,肩膀上就靠來個自來熟的腦袋,在他耳邊用氣音笑道:“舍不得你站著累,還是辛苦我的腿吧,別客氣。”
頓了頓,蘭斯洛特飛快轉移話題,試圖引走西澤爾的注意力:“想在全宇宙麵前放光我的血?他有直播間和直播權嗎?在哪個平台申請的?一個逃犯哪來的自信擁有普通公民權利。”
西澤爾:“廢話少說。”
“嗯,說正經的。”聯盟元帥收起一臉的公正法治,沉默幾秒,輕輕在他頸側嗅了嗅,聲音低沉磁性,含混不清地鑽入人耳膜,讓人禁不住地起雞皮疙瘩。
“小西澤爾,你身上好香……用的什麼沐浴露?”
西澤爾咬了咬牙:“……”
這玩意到底是怎麼順順利利地活到現在沒被人掐死的!
“別亂動。”蘭斯洛特按住他,一本正經地恢複嚴肅,“會被發現的。放心,我不對未成年下手。”
西澤爾更不放心了。
可是礙於局勢,他隻能忍氣吞聲地窩在蘭斯洛特懷裏,漠然想,出去就把這玩意斬草除根了。
裘德伯恩和尤金渾然不知身後就縮著他們倆此行的目標,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你們要找的人是誰?不說個特征,被炸死在機甲下就不怪我了。”
尤金頓了頓,明顯不欲多說:“這個不重要,有屍體也行,我們隻需要采集DNA複製樣本。”
裘德伯恩不吃他這套:“我們現在可是盟友,尤金先生——再說了,萬一我把人炸得粉身碎骨,連捧灰都沒,你們怎麼采集?”
尤金無奈,隻能簡略地回答:“裘德伯恩先生也知道,我們獸人的精神力普遍很低,少數擁有優秀基因的才有很高的精神力。幾百年來,我族隻有寥寥幾人,但他們的後代精神力都沒有上一輩強,我族曾走失一個天才的孩子,我們需要他的基因。”
這聽了和沒聽一樣,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裘德伯恩對獸人的事也沒興趣,懶得刨根問底,望著星圖,舔了舔唇:“我們什麼時候發動襲擊?”
“再過三個小時。”獸人族的脾氣一向比較火爆,這個被派來和裘德伯恩接洽的獸人卻出奇的溫和耐心,“雖然有辦法在他們睡夢時突襲,但對方是蘭斯洛特,身後還有數萬機甲,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這有什麼難的?”裘德伯恩聳聳肩,靠在操作台上,懶懶地道,“聯盟人都虛偽,在意名聲和別人的目光。你讓機甲對著魯斯城,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就把魯斯城炸了——你猜蘭斯洛特會怎麼選擇?”
“聯盟曾有一個軍事天才,名為蘭伯特·萊斯利,他曾在一場戰役中,放棄了邊境兩個星球的聯盟人。”尤金不為所動,反而舉例說明,“雖然殺了那些聯盟人,為我族的戰士報仇,但那一戰我們的損失極為慘重。裘德伯恩,你和聯盟人交手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任何一個看起來仁慈的聯盟軍人,其實都很冷血。我不懷疑他會為了殲滅我們,放棄那個城市的人。”
乍聽到蘭伯特的名字,西澤爾低垂的長睫一顫,一眨不眨地盯著黑暗看了許久,忘了自己被人抱在懷裏占便宜的事,回過頭,認真地問:“你會放棄魯斯城嗎?”
那些市民虔誠地信任著蘭斯洛特。
就像當年那些信任蘭伯特卻被放棄的人一樣。
蘭斯洛特那張英俊的臉上依舊帶著點兒漫不經心的笑意,仿佛天生都是個放浪形骸、沒個正行的痞子兵,但那雙煙灰色的眸子卻極為冷漠,和西澤爾對視片刻,微笑道:“這個問題不用考慮。”
西澤爾心裏一沉。
身後的人吐息溫熱,說話不緊不慢,語氣卻出奇地囂張狂傲:“畢竟他們今天一個也逃不掉。”
等人都走光了,西澤爾才下了星船。
離開一年,德蘭星已經以驚人的恢複能力撫平了差點被打出老家的創口,處處洋溢著燦爛腐朽的和平氣息。
許久沒有動靜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滴”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