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青衣(2 / 3)

思量著抬起頭,他對上她冷漠的眼神,試探道:“既然來此,筱女俠是同意聯手了?”

筱色不置可否。芩攸隻當她默認,微微點頭。易方會意,掩好門,從懷中小心取出一份地圖遞給她。筱色匆匆掃過一眼,有些意外:“靈山會?”

近日武林最轟動的事,莫過於靈山會。統轄長江水軍的提督淩池親發請帖,邀江南江北各大武林幫派靈山一會,意圖招攬高手,也是警告愈發大膽的武林中人安分守己,不要觸及軍隊底線。洗墨閣與快意樓雖不服管轄,暗鬥不止,表麵對朝廷還是要恭敬一些,都言明將如期參會。易方所拿,正是靈山會的地圖。

“快意樓將在會上向水師助餉,收買軍心,”芩攸深深望向筱色,“錢糧為固兵之本,但洗墨不方便明著出手,希望筱女俠相助。若事成,各半。”

筱色看著地圖,沉吟半晌才道:“快意樓防守定然極嚴,我如無人相助,沒有勝算。”

易方早有準備,應聲道:“酒殺與我到時都會在場,你定下計劃,我們助你。”

筱色依然蹙眉盯著地圖,不發一言。許久,她的眉頭輕輕舒展開,眼神也亮了起來。

“有酒嗎?”

月下酌

聽她此言,芩攸知道她是答應了,心神大定,抱出早備好的美酒,斟滿笑道:“說到酒,在下對姑娘極是佩服,卻不知姑娘能否辨得出這一杯?”

見到美酒,筱色眸中神采更盛,舉杯細看許久,抿了一口,頓時皺起眉來,猶豫不語。芩攸看得分明,唇角上揚起來:計劃已成,又難倒了這位酒中俠女,不由他不快意。

便在此時,筱色噫的一聲,好似想起了什麼,脫口道:“是羅浮與芳春!”

芩攸一怔,不想他將兩酒混合,她都能辨出。一股莫名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他有些不自然地敬上一杯:“一杯羅浮春,遠餉采薇客。”

筱色淡然回敬:“月照芳春酒,無忘酒共持。”

兩人相視而笑,一飲而盡,芩攸有意無意地,望了易方一眼。

自筱色入屋,易方就一反常態,一直未曾動作。借著屋中燭火,芩攸疑惑地看到易方欲言又止,神色,明滅不定。

計中計

那日酒後,筱色便再度離去探靈山地勢,準備劫銀。因為細務都是由易方負責,芩攸便放手讓他與筱色聯絡,共謀此事。

幾日之後,易方回報說計劃已定:因餉銀所在極難探查,他們決定在快意樓獻銀時動手。靈山會當日,筱色易容成普通士兵,隨快意樓參會。待到獻銀時,易方在山下造出騷亂,引提督派兵下山。芩攸則趁著山上防守薄弱、調動混亂,襲擊提督,引出暗中保護提督的高手,屆時筱色再出其不意劫銀!

“由我襲擊提督?”芩攸不滿地問易方,“在咱們的計劃裏,不是由她出手嗎?否則怎麼陷害洗墨?”

是的,陷害洗墨,這才是芩攸定此計的最終目的。快意獻銀隻是個幌子,他隻需要找一個有足夠實力、卻又與幫派無關的人合作,以分散兵力為由讓其對提督出手,再趁亂殺死那人,放上洗墨的物件,造成洗墨反叛之實!

可是幾番商議下來,怎會是如此計劃?

易方皺眉搖首:“她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圖,堅決不肯對提督出手,我怕她起疑,也隻好答應了。”

芩攸歎了口氣,不再責怪易方:一個年輕女子能獨自打下青衣盜的名號,自不是簡單人物,警惕之心肯定極高。何況也不必她親自刺殺提督,隻要靈山會上她一出手,他就將她截殺,栽贓洗墨易如反掌。

“罷了,就按這計劃做吧。”思量半天,芩攸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倦意,不想再談,揮揮手示意易方離開。

易方神色複雜地看了看他,拉開門,卻又突然回首,遲疑道:“或者,換一個人吧?”

情中情

換人?芩攸苦笑一聲,他自己又何嚐不想,可是——

“都進行到這地步了,怎麼換?”掩飾住心中動搖,芩攸脫口便是斥責。易方神色黯了下去,默然離開。

直到易方離開自己的視線,芩攸才輕輕歎了口氣,心中滿是歉疚。他理解易方的心情,可他更知道,這計劃關係著快意樓千萬兄弟的未來,怎能因兒女之情延誤?

他不是酒殺,而是……快意樓的堂主。他潛入洗墨閣已有三年,在酒殺一屬做密探。因酒殺近年病重無法視事,他常冒用其名號為快意樓取利,這一次也不例外。隻是沒有想到,青衣盜竟是如此奇特的一位女子,那清淺的笑,那明亮的眼,讓他忘了她隻是自己計劃中的棋子,甚至……把她引為知己。

他緩緩執起酒杯,讓碧色清酒灑落一地,輕聲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

靈山

七日後,靈山之上。

為示敬意,洗墨閣與快意樓都提前上了靈山,恭候水師提督淩池。芩攸以洗墨下屬的身份隱在隊中,裝做不經意地,在快意樓中搜尋筱色的身影。但不知怎的,竟是許久都沒有對上那明亮的雙眸。易方未曾上山,無法相詢,想到筱色不知如何,他不由焦躁起來。

便在這時,提督淩池上得山來。洗墨閣主率眾相迎,快意樓也緊隨其後。三方寒暄了幾句,快意樓主便提出了助餉一事。

然而出乎芩攸意料,淩池對此事竟是毫不在意,隻略略點頭應下,望向快意樓的眼神反而幾分警惕。芩攸心知不對,卻也不及細想,袖中手輕勾,令箭悄然發出,山下頓起喧嘩!

聽到屬下回報,淩池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剛要下令,卻被身邊洗墨閣主所阻:“大人,此時出兵不妥,讓洗墨閣的人去吧。”說罷,他竟吩咐琴殺領兵下山,淩池也自默許。

怎會如此?計劃生變,筱色又不知所蹤,芩攸猶豫地望向樓主,看到他一臉凝重,沉思半晌,做出了繼續行動的手勢。

芩攸也知隻能如此,但筱色在哪裏?

正憂心時,場中幾人抬了銀箱進來,他的心突然狂跳。那最後一人身形瘦小,容貌尋常,卻無論如何,也難掩他熟悉至極的明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