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迫視著他, 冷笑道:“丞相莫不是在說笑?在這朝堂之上, 人人都知道顧愛卿萬人之上, 占的是獨一份的高位, 丞相府還能要什麼沒有的?”

“……是啊, 並沒有什麼, 是臣得不到的。”嘴唇微微一抿, 顧長卿輕聲說道:“——隻是,陛下可知道,臣卻並非是隨意之人。臣今日想得到陛下的允準, 自然是有臣的思量。”

昭帝的麵容早已沒了什麼溫度,在這滿堂臣子跟前,甚至添了幾分不耐:“說罷, 能讓丞相大人都心心念念的, 到底是宮中的什麼寶貝?”

顧長卿的語氣分明和煦,笑意也淡淡, 而言語之間, 分明有一股迫人的氣息:“是陛下後宮中之中的, 一位娘娘。聽聞……宸妃娘娘與陛下早已名存實亡。既陛下與娘娘生分, 想來, 陛下也不在意臣為娘娘謀一謀, 她日後的安樂福祉。”

若說是陛下不曾牽涉到當日丞相府的刺殺中去,或許,他是不會輕易這般開口的。因為若是這般, 他雖是毫不在意, 不過,與此同時,那些世俗文人的禮法教義,口誅筆伐,便足矣將他的小姑娘活活淹死。

他卻是不想賭的。

可是眼下便是不同,丞相府處死的,是陛下的心腹近臣陳鈺大人。這不僅僅是親自打了陛下的顏麵,更有一點,也讓天下的輿論都知曉了,在刺殺丞相府這件事上,陛下可是在其中發揮著若有若無的作用 。

那麼,權臣一怒,自是有跡可循的了。

然而那些朝臣第一想到的,卻是另有其事。

他們都是身為臣子,敢出口索要皇帝的女人,卻是見到了頭一遭!

顧長卿此話一出,殿內便盡然是沉寂、惶然,甚至,連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都反倒平息下來。隻有驚愕到極致的時候,才會有這般詭譎的平靜。

他們隻是在暗自揣測,丞相大人看中的到底是哪位娘娘,後宮佳麗三千人,卻唯獨昭陽殿宸妃,年輕貌美,容色最佳,在後宮得寵了這麼些年,最近卻一夕惹怒了陛下,而遭到囚禁。

那麼該不會如宮城中最近的傳言一般,丞相大人所說的……當真是宸妃娘娘罷。

他們的一顆心,都驟然提到了嗓子眼上。仿佛被丞相輕輕伸手一捏,便能捏得粉碎。他們心裏頭,隻是唯恐這場君臣之間的博弈,會牽涉到自己罷了。

昭帝的麵容原本還是從容沉靜,待到明白顧長卿的意思以後,立即添了一絲陰鷙,“顧長卿,你可是認真的?”他唇抿成一條直線,一字一句,似是在箭在弦上的那個點,一觸即發,“顧丞相枉顧君臣禮法,肆意妄為,朕今日便可親手殺了你!”

顧長卿一笑,緩緩問道:“陳鈺在暗中既沒能殺得了臣,陛下,您也不會的。”

昭帝赫然站起身來,指尖緊緊扣在劍鞘上,停在顧長卿的跟前時,下意識的緊緊掐住他的下頜!

“顧丞相,朕一向重你是父皇欽定,朝中重臣,於國於民都有大的用處,這才對你禮遇有加。”昭帝眼眶都發紅了,慢慢的,澀聲道:“可大人你這些日卻在做些什麼?覬覦天子嬪妃,懷了穢亂宮闈的心思,這又哪裏是一個臣子做的出的事情?那你下一步覬覦的,是不是就是朕的位置了!”

此時的君王不像是君王,倒隻像是一個,同上位者爭奪心愛之物的少年郎罷了。

徐子貿皺眉,低聲道:“陛下,請您立即鬆手。”

顧長卿卻分毫未動,隻是淡淡道:“若非看重娘娘,臣自是不會如此。更何況,她還不過是陛下冷落的女子呢。又有什麼人能容得,自己心尖上的東西,卻被陛下你如此冷待的。既然陛下未曾精心嗬護,便由臣來吧。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