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妤猛然抬起頭來, 心裏麵便是咯噔一聲。

“——無論造謠者, 或是生事冒犯者, 都要給丞相夫人生償。”顧長卿說的原話。她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登時麵色灰白, 美眸之中更是閃過一絲難堪與驚惶。

顧丞相此意, 難道不是說他無條件相信薑氏, 但凡旁的置喙者,都是造謠、冒犯了丞相夫人麼!這麼說來,他非但是一個字也不會相信, 而且,還會重懲那人,就隻為了無條件維護薑氏。

一時間, 徐芷妤細嚼著這話, 隻覺得心裏頭千念百轉,氣的發抖。一口氣提在心口, 竟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身子也都軟了大半。

她自然知道顧長卿寵愛她, 卻也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 會到了這般地步!

一個男人已經選擇原諒自己的妻子與旁的男人藕斷絲連, 又還有什麼是不能縱容的?更不必說, 這個男人,還是當今的聖上,如今的君主。

非但是徐芷妤, 太後臉上也露出一絲隱隱的難堪, 沉聲道:“——哀家親眼所見,難道,又會冤了薑氏麼?丞相大人此話又是何意,莫不是還想當麵頂撞哀家!”

內侍卻隻驚懼的道:“奴才也不知啊,丞相大人交代完奴才以後,大人隻這一句話,便離去了。”

“太後。”徐芷妤緊抓住太後的袖袍,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低聲道:“今日我們親眼所見,可是丞相大人他無原則護妻,這卻叫大人蒙了心智。太後,您是陛下的生身母親,可定不能被一個臣子要挾了啊。”

太後皺眉,沉吟許久,卻道:“可哀家又動不得薑氏,顧長卿卻也不肯出麵處置,又能如何呢?”

不必說徐芷妤,便是她自己,心中也是鬱鬱,分明是身在高位,從來沒有這般,拿一個女人沒有辦法過。這個丫頭,做了丞相府夫人以後,倒是比宸妃難管多了!

“誰又說我蒙了心智?”然而在太後話音未落間,便聽聞小道上一陣聲音傳來。極為冷淡,而隨之出現的那張極為清俊的麵龐,更是添了幾分冷意。

身邊的內侍低呼一聲,“……丞相大人?”

顧長卿對太後拱了拱手,隨即冷淡道:“聽聞家內在宮中遇事,故而臣這才特地趕來。太後娘娘,如今您可以說了,到底是出了何事?”

太後眉心不由得一跳。

顧長卿的神情原本是溫和的,如仙如畫一般的人臣模樣。然而現下這個時候,卻渾身都散發著冷冽之氣。眸色低沉,仿佛立即便能要了人的性命去,叫人無端生出壓迫感來。

太後抿了抿唇,不由身子都緊繃起來,才轉向徐芷妤道:“嘉妃,你同丞相說,他的那位夫人,今日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顧長卿見太後為難而不開口,掩下眼底的一絲譏諷之意,這才轉向徐芷妤,“嘉妃娘娘,那你說。”

徐芷妤麵色變得有些淒惶,張了張嘴,卻覺得心底陣陣生寒,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這一幕落在顧長卿眼中,他微微勾了勾唇,上前一步,迫視著她道:“嘉妃娘娘,所以你記好了。你今日說的每一個字,臣都會記得清清楚楚。但凡有一個字是假的,構陷了家內,臣就必定會叫娘娘付出代價。”

“顧長卿,你太跋扈了。”徐芷妤瞳孔一縮,臉上已經發白了,卻還是勉力道:“你要挾宮妃,頂撞太後,可還記得為人臣之道?!”

顧長卿冷峻的臉上笑意卻是更深了,“哦,為人臣之道?”他一字字、冷淡的說:“娘娘出言構陷的時候,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可細想過,臣也會娘娘付出的代價?”

徐芷妤嘴唇一顫,死死咬著牙根,終是冷笑道:“顧長卿,本宮又汙蔑什麼了。你的那位嬌夫人,心思不純,水性楊花。今日可是宮宴,她卻勾引陛下,否則,你自己看看,陛下這樣尊貴的身份,又怎麼可能與薑氏獨居一室,念念不忘那?”

這話一旦說出了口,便是如同打開了匣子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再也收不回來了。徐芷妤卻是笑了出聲,眼淚都幾乎掛在麵上,“丞相啊丞相,虧得你在朝中素來運籌帷幄,卻也是管不住自己的內院的。你以為你專寵著她,薑氏便會對你感恩戴德,對你忠貞不二麼!做夢吧,顧長卿。”

“——若薑氏真的是這樣忠貞不二,她當初還是陛下的宮妃時,又怎會前來勾引你?!既然她都能與你結發為夫妻,那今日,便可對著陛下做出同樣的事情來。顧長卿,如今你親眼看見了,看見自己的女人同君主私會,可還滿意了?”隻要她這張臉還在,薑念念就不可能收手的。

徐芷妤都快笑出聲了。

她的情緒太過於激動,竟像是想將這幾年來的委屈全然抖落,肩膀都在輕微的發抖,然而美人麵上還是掛著譏諷的冷笑,竟有幾分瘋癲之態。青雪見娘娘如此,自然知道是娘娘情緒失控。幾番暗中提醒她,徐芷妤卻都是渾然不覺,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宮妃的身份一般,更何況,還是在太後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