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很少遇見,遇見了也隻是簡單的打個招呼。她的玩伴並不是他,而他也沒有更多的心思去牽掛一個小丫頭。
直到冬天的時候,溫芷羅衝撞了趙玉柔的倚仗,被人用冰雪灌到衣襟裏。
趙玉柔是趙臻的皇姐,性子跋扈在宮裏是出了名的,動輒打罵下人,做出這等事也不奇怪。
令趙臻意外的是,溫芷羅竟然得罪了她。
他聽了消息,立即朝出事的地方去。他到時趙玉柔已經離開了,趙晏抿著唇臉色青紫的跪在雪地裏,渾身都在抖。
溫芷羅撐著傘站在他旁邊,另一隻手不斷的抹著眼淚。
他走過去,問:“怎麼了?”
趙晏看他一眼,低下頭並不說話,芷羅回答道:“都是我不好,剛剛衝撞了公主,公主要五殿下在這兒跪兩個時辰才肯饒了我,五殿下就……”
小丫頭自責的不行,哭的兩個眼睛都紅紅的。
趙臻一驚。他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五弟竟然願意為了救溫芷羅而在雪地裏跪兩個時辰。
這實在是有點兒不像他。
這時趙晏發話了:“麻煩三哥帶她去換身衣服,她的衣服濕了。”
“我不去,我在這裏陪你。”小丫頭搖頭。
趙臻心裏有個地方,突然就有點兒不太舒服。
說不出來。
“這樣,”他提議,“讓久兒給五弟打傘,你跟我去換衣服,否則生病了你爹娘要擔心了。”
九兒是跟隨他的一個小宦官。
小丫頭想了想,勉強說好,把傘遞給九兒跟他走。
一路三回頭,一直念念不忘跪在雪地裏的趙晏。
溫芷羅在宮內並沒有留下衣服,趙臻帶她回了翠雲殿,拿了宮女的衣服給她。怕他冷,他把自己存的那點兒炭火點上了,然後他出去,把屋子留給她。
小丫頭換完衣服把門打開,“謝謝三殿下,我走了。”
趙臻拽住她的手,挑起眉:“這樣就走了?”
小丫頭不解的看著他。
趙臻歎口氣,道:“進來暖暖身子,等會兒再去也不遲。難不成久兒打傘不如你打的好?”
這倒沒有。小丫頭抿了抿唇,低頭說:“謝謝殿下。”
他把她拉進來。
兩人圍著炭爐坐下,手都放在炭爐的上方,小丫頭還稍稍有些哆嗦。他把她的手收到掌心,捂著。她的手很冷,但是軟軟的,他正好一手一個。
小丫頭眨了眨眼,很驚訝的看著他。
趙臻被她看得尷尬,咳嗽了聲說:“幫你捂捂手,怎麼,不願意?”
小丫頭笑了,嗓音兌了冰雪的涼意,清清涼涼的甜:“不是,我覺得殿下你,真的好溫柔呀。”
趙臻一愣。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溫柔。
他一向覺得自己神經比較粗,喜歡舞刀弄槍對那些文縐縐的玩意兒沒興趣,娘病重他也不曉得該怎麼安慰,反而覺得有些煩。
她竟然說他溫柔。
趙臻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溫芷羅有些赧然的笑:“剛剛殿下沒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真是太慘了,又冷,身上又是濕的,來來往往那麼多宮人沒有一個願意幫我們。這個宮中人情真的好涼薄。可是,”小姑娘話鋒一轉,“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殿下出現了。”
趙臻靜靜的聽她說,不自覺把她的手捂的更緊。
不想放開。
“殿下是專門來找我的,對不對?”小丫頭眼睛亮亮的,期待的望著他。
他與她對視,慢吞吞的點了個頭,不太好意思的“嗯”了一聲。
其實這種事兒不摻和是最安全的,但是與她有關,他腦子一熱就出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反正,不太對勁。
他一點兒也不溫柔,因為這宮裏沒有人說他溫柔的,他們都說他冷酷,不好相處。
芷羅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甜甜的笑開,跟他保證:“殿下,你幫了我,日後我也一定會幫你一次。”
趙臻笑笑,說好,其實根本沒把她這句話當回事。
一個小丫頭,奶娘的女兒,而他是這宮裏的三皇子。她拿什麼幫他?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溫芷羅並不是在開玩笑。
她認真的很。
那天他從後花園路過,看見溫芷羅和趙晏兩個腦袋並在一起,兩人坐在地上玩什麼遊戲。他好奇,就上前看了一眼。
結果就看見了地上畫的朝局圖。
僅僅是關於吏部的,從吏部尚書到吏部最小的官吏,都被她用樹枝寫在地上,一邊跟趙晏講解每位大人的背景、性格,以及可不可以為他們所用。
見到這一幕的趙臻,無疑是震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