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阿宓又轉身跑去端茶,這種時候連跑步的踢嗒聲都變得特別,讓人總覺得手癢癢的,想捏捏她發上的小花苞,想揉揉她的臉蛋。
沈慎平複了心緒,阿宓就端好茶趴在案上望他。
她越來越大膽了,現今基本都不怎麼怕沈慎,尤其是經過昨夜的古琴教學後,她就一直保持著這種敬仰濡慕又依賴的眼神,像隻濕漉漉搖尾的小狗,主人一回來就圍著團團轉。
沈慎因為心中冒出的這種比喻有一陣古怪的沉默。
不過長了二十多年,還真沒誰拿這種眼神看過沈慎,時辰長了,盯得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本是沉沉的心情,僅回府小半個時辰竟就好了許多。
他難得想做會兒閑人,聽阿宓說醒來後又練了會兒便準備聽她自己彈一回,管家來時撞見這情境頓時老心懷慰,心想大人總算不是隻會練劍了。
年輕人嘛,總要做些年輕人才做的事。
約莫是人不同,景不同,阿宓此時對古琴十分有興趣,指腹都撥紅了也不覺得疼,彈奏一曲期待地小聲道:“大人,好聽嗎?”
“尚可。”其實聽起來沒什麼章法,但阿宓是新手,沈慎也不想打擊她。
阿宓受了鼓勵,雙眼亮晶晶的正要說什麼,有人報周太傅之女拜訪。
“……讓她進來。”沈慎去了書房,見他臉色,阿宓十分自覺地跑去了小廚房。
周太傅成親晚,兒女也來得晚,他這女兒和他差了有四十好幾,年方十六,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卻因為家逢突變麵生憔悴。
“沈師兄——”周芸一進門就深深一拜。
“周姑娘。”沈慎很客氣,周芸心中一澀,隻覺得是故意疏遠,卻不知這待遇相比旁人已經十分好了。
仰望沈慎英挺的身形,周芸吸了口氣,“話不多言,師兄,我先代父親向你賠罪。父親的性子你了解,執拗起來誰的話都聽不進,所以之前才因你投靠留侯一時大動肝火,但父親心是好的。”
“嗯。”
“父親他雖有過,但從未對不起師兄,還望師兄看在曾經的師生情分上,救父親一命!”周芸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沈慎冷淡道:“我官階尚不如太傅,如何救他?”
話是如此,但他是天子近臣,且少帝十分倚重他,這樣的位置,是多少大臣都求之不得的。
周芸語頓,半晌道:“旁人也許不行,但師兄絕對可以。”
屋內許久無言,周芸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聽說陛下點了師兄來處置此事,西北路遙,常年幹旱多風沙,父親年紀又大了,怕是撐不到那麼遠,若能在中途轉個彎,便是去西南地也要好上許多。”
沈慎手點上了桌麵,叩叩的聲響讓周芸心也跟著跳,緊接著她聽到男子低沉的聲音,“你可知道,陛下會派人隨行?”
周芸喃喃,“自然,但師兄絕對會有辦法的。”
全然一副我信任你的模樣,阿宓也時常用這種態度待沈慎,可前後二者帶來的感受完全不同。但沈慎仍對周芸有幾分耐心,因他確實受過周家恩情,當初在周府求學時,周芸也時常會在小事上幫襯他。
思考了許久,沈慎道:“我無法保證。”
這已經讓周芸大喜,“無事,我相信師兄,有師兄的話我就放心了。”
沈慎沒來由一股煩躁,周芸這態度著實像沈老夫人,她也總是這般,不管事多難沈慎要如何去做,總是會用“祖母相信你、你必須完成”的眼神望來。
縱使沈慎再出色,他也不過是個人,是人,便會有疲憊的時候。
粗略應下此事,周芸卻還沒走,她站起身,猶豫了會兒站到沈慎麵前,隨後就開始解衣。
沈慎:……?
他著實沒猜到周芸竟有這種打算,正要出聲製止時,沈慎察覺到了一抹極為熟悉的目光,偏頭一望,阿宓正趴在窗邊好奇地望他們。
注意到沈慎動作,周芸也跟著望去,這一望,解衣的手就僵住了,對上小姑娘烏溜溜的眼眸,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