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橘黃光芒中,白惜棠慵懶的半眯著狹長的眼,眸中清光若隱若現,粉唇輕抿,尤其在這二人獨處的深夜,甚是誘人。
她脫離舒子聖的手,強撐的模樣讓人看著好笑,又覺得可憐。
該是有多困,才會這般?
可這並非她貪睡,而是太多的疲憊積累使然。
自來到這個世界,她所遭受的不是利用,便是陷害。
她必須時時刻刻防範,保全自我。至此,沒有一晚睡過安穩覺,亦很少有吃飽穿暖的時候。
包括現在,她的潛意識也在告訴自己,不能睡著,尤其在舒子聖麵前。她怕下一秒睜開眼,便是萬劫不複,便是生命終結。
那樣她會不甘心,會替自己感到可悲。
沒有反抗就失敗的“戰爭”,該是多麼滑稽好笑。
所以她不敢安心睡,也不能安心睡。
但再堅強的人,也不過是人,是血肉之軀。縱然意誌頑強如鐵,也脆弱得經不起數天的苦熬。
這夜,也許是她最後的極限了。
白惜棠說完最後一句,便歪歪倒倒的沉沉睡去。
連“嘭”的倒在堅硬的地板上也絲毫未醒。
一個人居然能夠困頓至此,讓舒子聖不免一驚。
但下一刻,他看到從白惜棠袖中摔出來的短刀之時,終於明白——她為何如此疲憊。
隻有每分每秒處於緊繃狀態的人,才會這般……
可她平常卻那樣沒心沒肺的笑著,好似萬事萬物也無法打擾她的悠然自得。
原來,那張麵具之下,是如此脆弱?
當發現了這一點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舒子聖心中升騰而出,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有些悶,又有些難過。
或許此刻的她與五年前的他十分相似,又或許隻是單單覺得她可憐,舒子聖為自己的情緒找到理由。然後低頭,如風似水的眸漸深,凝視著那張俊美的臉,眉頭緊皺。
一把將白惜棠橫抱起,步至寬大貴氣的雕花木床邊,輕輕將她放在軟褥上,喟歎從喉嚨溢出。
他默默佇立在床邊,看著她沉睡的側顏,思緒漸漸飄遠,似乎陷入了一場無法磨滅的慘烈回憶。
再回神時,萬千思緒又歸於冰冷。
隻有無情才不會痛。
舒子聖俯身,小心翼翼的幫白惜棠脫鞋襪。
素來不喜與人親近的他,竟沒有一絲厭惡,這一點連他自己也覺得有趣。
好笑的搖搖頭,幫白惜棠蓋好被子,點燃安神香,舒子聖又走回案幾前坐下。
當目光看到宣紙之時,他絕代風華的臉僵了又僵,冷了又冷。
隻見快要完成的文書上,一筆大大的斜線塗抹而去,正是白惜棠方才睡著倒向案幾造成的“傑作”。
恒王大人辛辛苦苦思考了幾個時辰的文章,原來是白忙活……
他氣得咬牙切齒,對著床道:“白惜輝!”
但聲音很輕,輕到根本不可能傳入白惜棠的耳朵裏。
於是今晚,恒王大人以為自己本該贏了,此刻卻敗在了最後一步。
他拿起毛筆,繼續苦心孤詣的點燈夜書,嘴中碎碎念,“不能對‘他’太仁慈,不能。”
——
朝陽東升,萬丈金輝散落大地。
鳥鳴清脆,晨起的下人忙碌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