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館的朦朧光華裏,走近一名女子,長相算得中等偏上,身材姣好,雖穿了一身男裝,卻也讓白惜棠一眼認出——是柳杉!
她來這裏作甚?
一絲疑惑閃過,柳杉已然快步進了妓館,消失在視線之中。
白惜棠其實對這個所謂的未婚妻並無多大感覺,說不上厭惡,卻也說不上喜歡,她為什麼來這裏,又要做什麼,和她八竿子打不著。於是很快把目光轉向大好的風光山色,她饒有興致的吃起來。
遠處的一切安靜立在漆黑的夜幕下,今夜星辰稀疏,大地便更陰沉森暗,宛如懸崖底部,幽幽的陰冷之氣從中滲出。
正吃得歡快,院內紅色的薄紗如新娘的頭蓋,嫋娜而起,又似舞娘的輕衣,翩翩起舞,白惜棠忽然想起什麼,拿筷子的手一頓,眉頭緊緊擰作一團。
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測的那般……
白惜棠不敢想下去,隻覺渾身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不禁“嘶”了一聲,悠然閑適的神態變得嚴肅,腳下迫不及待的邁開步子,去求證那一時興起的恐怖想法。
可未等她走出幾步,一直坐在床沿的美人發話了,“我認得你。”
這是一種奇怪的口音,白惜棠不是第一次聽見,且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很快反應過來。但她沒有即刻掀開曖昧的簾子去看,仍然立在原地,任由秋風拂麵,吹散內心的焦躁不安。
深吸一口氣,明亮的眸閉了又開,她方才認真而誠摯的說了一句,“抱歉,但我現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燭燈幽幽然,拉長的影子映在牆上晃動,靜謐而詭異。
沒有等美人回答,白惜棠就大步推開門走了出去。
此時天色已晚,來妓館的人大多都已溫軟在懷,不亦樂乎,隻剩一樓的圓柱下還有三三兩兩的人,行著曖昧大膽之事。
白惜棠的目光一一尋去,從一樓至其現在所在,終於,在二樓發現了柳杉的身影。
她迅速轉身關門,往右的拐角走去,然後停在那裏,等待寂靜之中她最不希望的結果發生。
時光流逝,每一刻都極慢極慢,讓她焦躁難耐的心緒越發壓抑不住,幾近呼之欲出。再深深吸一口氣,方緩下來。
另一側,柳杉的身影終於出現。她的腳步很輕,動作卻利落而敏捷,走到第三間房,推開門,然後關上。
一氣嗬成,沒有半分猶豫,又悄聲無息,想來十分熟悉了。
若非白惜棠刻意在這裏察看,根本沒有誰會注意到。
她默默的站在角落裏,在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以後,忽然感覺自己已經陷入一個無底洞,在漩渦中隨波而下,恐怕今後的日子……
抿緊唇,一雙眉眼凝重而冷然。有那麼一瞬,她竟覺得自己與舒子聖有幾分相似。
在這暗流湧動的宦潮之中,許多事並非本意,而是趨利避害的本能。
介於之前除夕夜發生的事,還有想不通的疑問,柳杉的行動不得不令她在意。
柳杉雖是眾人口中不檢點的女子,但生在這個時代,但凡女子都看重自己的名譽,相信她身為柳家的小姐,不可能全然不顧。而她大半夜的偷偷來妓館與戴升相會,又是為的什麼?
他們二人有奸情?
白惜棠想到這個可能不免覺得好笑,試問她與柳杉的婚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就在來時的路上,戴升還揶揄她的姻緣,他不可能傻到將情人的未婚夫帶到相會地點,讓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增加更多危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