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嗇苦肉計?
白惜棠心涼絲絲,似一下被抽空了,明眸再抬,利劍一般射殺在場眾人。
此淩厲勢如猛虎,雷霆閃電,睹瘦弱之身,英氣攝力不減分毫,竟是壓人一截,個個手握長劍,卻無人敢貿然不尊。
閻王殿的門檻被她踏過數次,又何懼?
但這貨正經不過三秒,道骨仙風的撣璃衣袍,旋即抓個雞腿啃在嘴裏,那滿唇油光,滑溜溜,油滋滋,咬得甚是歡暢淋漓。
捕快目光一滯,瞪眼稍傾身。
白惜棠略略抬眼皮子,皓腕向前,悠悠然道:“抓是不抓?莫非你們恒王大人還下令,要讓我做撐死鬼?”
“嘶”的長歎從唇中溢出,言罷,她又抓一個雞腿,“撐死也快活!”
無恥者無敵,無恥者無淡…
末了,白惜棠是一邊吃一邊被抓入獄中的。
白惜棠長如此之大,第一次入獄,難免新鮮,眼觀四路,麵露新奇。
好在羈押的捕快待她還算恭敬,不,許是無藥可救之人則棄之,任她手裏握著大雞腿,像在觀賞什麼別致園景一般自由散漫。
入獄先見照壁,走了一會,其後現幾個甬道,白惜棠隨捕快彎彎繞繞,最後被羈押於南麵靠窗的牢房之鄭
簇光線不錯,髒是髒亂了些,卻還勉強能住。
白惜棠不挑,就地盤坐啃自己的大雞腿子。忽聽耳邊簌簌,她轉頭,從不知誰人留下的牆洞中對上雙陰測測的眼。
那視線隱於土牆下暗處,似從幽冥而來,森寒徹骨,白惜棠正巧坐於窗框投下的明處,這般陰陽相視,竟沒由來汗毛倒豎,雞皮疙瘩橫生。
她思索片刻,是以大家皆為獄友,她葷腥果腹委實有些不公,今後同牢不同房,朝夕相處的,這般太不利團結,便大大方方把剩下的一半肉遞過去。
暗處未有動靜。
白惜棠和顏道:“我這肉雖瞧著不大雅觀,卻是我憑本事得來的,此刻不珍惜,今後不知何時再得機會嚐一口鮮香。”
良久,依舊無人應答。
白惜棠正待放棄,烏黑陰影裏竟傳出一個細脆幹涸的女聲,“是你?”
怎會有女子?
白惜棠怔了怔,默默瞧那黑暗,斂眉。
據她所知,古時男女不同囚,其一,尊卑有別,女子地位低下,不得同囚;其二,男女有別,刑法待遇自然千差萬別,女囚所受酷刑慘不忍睹,大多女囚入獄前畏罪自殺更屢見不鮮。
想來此女子為免受屈辱,能於大理獄中偷梁換柱,可見身家顯赫。
將“是你”二字反複品味,白惜棠自詡記憶力不差,且接觸的女子寥寥無幾,若論有如此能耐的,她該更清楚深刻。
但思來想去,實在無甚大人物,複掠一眼,欲開口,獄外“哐啷”作響。
抬頭看去,獄卒方臉直板,打開門鎖,“有人要見你!”
不想他們如此迫不及待。
白惜棠慢慢起身,同他一道去了。
來者白惜棠未曾相識,乃一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著一襲深紫綢衫,鬢角兩絲白發更添穩重。
他與她相對而坐,並不急於發問,隻用三指來回敲打桌麵,無甚清光的屋內便盡是“嗒嗒”的律動,車輪似的,絲絲碾壓,鬱悶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