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恒王灼傷(1 / 2)

張牙舞爪的夜如獸蟄伏,營地星點火光連線,勾勒一副寥寥淒清的水墨畫。

白惜棠盤腿坐於軟墊之上,仰頭睜眼,任鶴發老者端一盞燈,仔細打望。

燈芯舒展細柔身段,老者粗皮糙手撩其眼皮,半晌輕輕一歎,“督運這眼,乃毒氣所致,並非煙熏造成。”

果然……

白惜棠大概揣摩片刻,低眸默了默,老軍醫亦緘默不言,似有所思。

“敢問大夫,我的眼睛可還有救?”她道。

“中毒不深,尚且有救,若再晚些,恐怕督運這輩子再不見顏色。”老軍醫麵露欣慰。

“嘶~”也不曉得何人這般歹毒,居然想毒瞎她,如此想來,那場大火未必偶然。幸得好心人相救,

白惜棠峨眉緊蹙,繼而問道:“大夫曉得是哪種毒所致麼?”

他鶴發雞皮映一層幽幽橘光,諱莫如深,卻未即刻回答,拾了號脈枕,寓意頗深的將她望一眼,“不知。”

白惜棠點點頭,看他轉身在藥箱裏不知摸索什麼,悠悠然又問,“大夫怎知我眼疾?特邀我前來診治?”

連舒子聖亦未覺察她所視不明,為何老大夫便知曉了?縱然身為醫者,她自詡今日從未近身瞧見過他,僅憑遠遠一望便曉得她眼疾,不免神乎其神。

白惜棠此番疑問有幾分探究,然大夫依是背對她整理藥箱,每每答問,似都要默一默,“醫者仁心,不論老夫怎知督運眼疾,救死扶傷之根本銘記於心,督運莫憂。”

不愧為德高名望的老軍醫,話留三分。

白惜棠自知再問也是徒勞,索性將此事暫置旁處,不再打破砂鍋問到底。

接下來幾日,白惜棠每到未時便要去一趟老大夫帳中診治,眼疾亦漸愈。

珠串小雨淅瀝,天明未明,黃泥四濺,白惜棠窩在帳中取暖,昏昏沉沉間不覺睡了個回籠覺,待肚子咕咕作響,迷蒙起身,天色已是過了未時。

“竟然睡過頭了!”

白惜棠乍然驚呼,胡亂啃一個過了夜的饅頭,好在挨著暖爐,與石頭還差了些,能下得去嘴,便匆匆往老大夫的營帳趕。

這貨平日雖玩世不恭,但惜命得很,診治一事半分不敢耽擱,日日準時準點分毫不差,不想今日卻錯了點。

暗拍一下自己的腦袋,她胡亂將蓑衣穿上,於清透水珠兒間穿梭,熟門熟路,抄著小道不多時便到營帳後。

正待向前繞去,卻聽得帳中有熟悉人聲。

“王爺此乃烈火灼傷,雖未傷及內裏,但您時時征戰,難免牽扯之,老夫且替您去除膿水,望王爺近日好生歇息,仔細用力過度,以免傷口再度裂開。”說話的是老大夫,語氣頗為無奈。

“不過點皮肉傷罷了。”舒子聖語氣寡冷。

“王爺,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此理您想必比老夫更為明白,您是瑞朝的戰神,卻也並非銅牆鐵壁。”老大夫言辭懇切。

舒子聖不言。

白惜棠耳邊雨聲嘈嘈切切,天幕之下身子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自那日之後,她再未見過他,亦有意避之,不聽不聞於軍中做個閑散人,幫些小忙,打打雜,日子滋潤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