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六個字,猶如給她當頭一棒,敲得她七葷八素,不辨南北。
白惜棠屏息自手邊抓了暖壺放懷中,頓覺賬內似有寒風徐徐,濃濃暖意伴風紛飛,這裏與帳外冰天雪地似乎無甚兩樣,風委實有些大得不近人情了。
她依稀記得,彼時在舒子聖府中她曾不小心壞了一支發簪,那廝極其寶貝,如此想來他倒是個故事繁多之人。
捋幹淨情緒,白惜棠明眸斜挑,“那又與我何幹?恒王喜歡誰自是恒王之事。”
“若白兄能像所言這般灑脫,倒也慶幸。”杜明誌眸光銳利,“倒也避免了一場命殞之災。”
手中暖爐似乎也涼了些,不熱乎,白惜棠不著痕跡攏攏袖子,皓白藕腕藏於擺中,撩眼。
杜明誌不能自已,回憶道:“那年征戰,女子為他作餌上陣,熟料胡人狡詐多疑,變故突生,女子反而淪為俘虜。”
他雙目突兀冷冽,傷口驟然鮮血噴湧,紅黑液體浸透繃帶,白惜棠以為毒性發作正待查看,方見他緊握雙拳,青筋暴起,似壓抑怒火般閉了閉眼,複睜開來,又是那陰冷模樣。
他唇色更白幾分,神色淡淡的,慢慢吐息,“那日,女子被侮辱至死,他也沒有出現。”
“嗬嗬,所謂的瑞朝戰神啊,所謂的瑞朝戰神。”他鄙夷不屑,一字一句笑得極盡嘲諷,“你可看清楚了,這瑞朝的戰神?他為了權力可以放棄一切,包括你!”
白惜棠被他刀刃般的目光剜過,一股寒涼於心底最深處洶湧噴薄,銀白麵具亮了亮,淡然不作答。
杜明誌鷹眼狹長,似雪地冷光,“白兄還是不肯相信我。”
他掠一眼她淡如湖水的麵容,笑了笑,“也罷,白兄對恒王之事不感興趣,是我多慮了。不過這裏有一樣東西可以證明我所言非虛,這會兒白兄趕去,興許還來得及。”
語落,他攤手,一張紙條安靜躺在血跡斑斑的掌中,純白染了嫣紅,觸目驚心。
白惜棠收下了,卻沒有動,隻默默看他一眼。
片刻,老大夫拿了藥來,替他逼出毒血,包紮牢實,又開了一份藥方,幾位兵士進來,將他攙扶出帳。
白惜棠抱著暖壺盤腿而坐,勞神在在的打了個嗬欠,看老大夫忙東忙西。
她懨懨的,眼見臨近午時,老大夫收拾妥當轉身,蒼老的眼晦暗不明,“無精打采,能成何事?去去去,歇息去,這般弱的身子骨,怎生是好?老夫得給你調養調養。”
白惜棠抬抬眼皮,一手撐下巴,慵懶愜意,“這裏暖和,我哪兒也不去。”
“好,不去正巧幫老夫試試銀針。”老大夫拈一根細針仰頭觀望,針頭白芒森森,一亮一亮頗有幾分躍躍欲試。
白惜棠汲汲拍屁股爬起來,一頭鑽進雪地裏,“不了不了,不知為何突然困頓得很,我還是回去歇息歇息。”
耀眼白華刺目紮眼,白惜棠捧著暖壺打個寒戰,冷不丁抖三抖,拂去衣裳落雪,三步並作兩步到自己的營帳避寒。
正走得急切,一方折疊整齊的紙條砸在麵前,血跡嫣紅,遍地雪白裏便尤為引人注目,白惜棠不過晃一眼,匆匆步伐被生生阻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