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習川看到破開的冰口,不由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握著黃善的肩膀高興地說:“謝謝你,謝謝你,黃善,你這次真是立了大功了。”說完,他立即饒著池塘邊對著池麵上的冰塊仔細察看起來。黃善一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了半天剛要發問,習川卻已經叫他把花園旁的一根竹竿拿來。
從一處書桌大小冰比較薄的池麵探下竹竿去,黃善慢慢用竿端測探著池下的虛實,很快,他便說:“有東西……好像一塊木板,咦,好像還有鐵條……”
“像不像是一把椅子?”淩習川眼裏跳躍著興奮。
“對,對,很像椅子,咦,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們先想個辦法把它弄上來再說。”
經過一番折騰,一把濕漉漉的半人高椅子終於被從池裏勾了上來。黃善目瞪口呆地看著椅子,嘴裏不住地嘖嘖稱奇:“神啊神啊,習川,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你到底是怎麼推理出這個池子有把椅子的,他跟案件有關聯嗎?”
“關聯可大了,如果沒有這把椅子,破壞畫者有可能就根本不敢往窗外跳。展覽室進口處有一張書桌共兩個位置,卻隻剩一把椅子在那裏,她身材瘦小又是女生,極大有可能需要借助一把椅子逃出窗外。”
“怎麼,難道你已經知道她是誰了?”黃善張大了嘴巴。
“還需要再確定一下,不過我已經有九成把握了。我們回去吧。”
5
通過校道回到展覽室門口,通過半暢快的門,淩習川和黃善能聽到一個強硬嚴厲的聲音在欺負一個嬌弱無助的聲音。
“姚麗,我真想不到你竟會幹出這種事,虧平時我這麼看好你。”
“湯教授,真的不是我,你錯怪我了。”
“不是你那還有誰,婷婷都已經親眼看到了,你還要狡辯,你可知道婷婷為了畫這些畫花了多少心思。真是太荒唐了,這件事我會如實向學校報告的,你做好心裏準備吧。”
“教授……”
“教授,就這樣不經證實地把罪名安在學生身上,是不是過於武斷了呢?”淩習川從門口走了進來,神情自若地看著驚愕看著他的三人。他最後把目光落在站在湯教授身旁的湯婷婷身上。
“你是誰?怎麼這種口氣跟教授說話。”湯教授顯得有些氣憤。
“他叫淩習川,是我委托他來幫我調查這件事的。”姚麗站在湯教授麵前,低著頭聲音細弱地說。
“哦,原來你就是校園一直傳聞的那個偵探,哼,真是讓人難於理解,好好的一個學生,搞這些玩意兒對人生對社會到底有什麼作用。”湯教授眼看著淩習川,語氣輕蔑地說。
“嗬,說的確實是,不過很抱歉,我想很快地,我將會讓你看到‘這些玩意兒’到底對人生對社會有什麼作用了。湯婷婷同學,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淩習川悠然回答完湯教授,把臉轉向湯婷婷,誠懇地說。
“嗯,可以的。”湯婷婷看著淩習川的眼睛,低聲地說。
“你自小就很喜歡畫畫嗎?”
“嗯,是的。”
“那麼說,你是很期待這個畫展的了?”
“可以這麼說。”
“那你為什麼把自己所有的畫毀了呢?”淩習川的雙眼突然變得銳利,盯著她麵前這個瘦小的女生,冷生生地說。
“你……”湯婷婷臉刷地一下變得無比慘白,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她隻能一時眼神無比驚亂地看著他麵前這個高出她一個頭的男生。
“荒唐,荒唐,簡直是荒唐。姚麗,沒想到你不僅不承認錯誤,還串通人來誣陷婷婷。”湯教授立即變得怒不可竭,雙眼瞪大氣憤地對著姚麗大嚷。
“湯教授,到底荒唐不荒唐,你還是問問你自己的女兒吧。湯婷婷同學,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我想還是讓我來闡述一下你昨晚九點半到十點之間這段時間做過的一些事吧。九點半你跟你媽媽離開展覽室後,或許你跟你媽媽說你要回宿舍,但你其實沒有,這點可以等下去找你宿舍的同學對證一下你九點半到十點之間到底有沒有在宿舍就知道。你重新回到了展覽室,用你在布置展室時這兩天裏,利用姚麗不覺察時被你拿去的鑰匙另配的那把鑰匙開了門,然後以一陣發泄的心情用美術刀把你自己的畫毀掉。你是左撇子,所以你是用左手拿刀,於是你看看你在畫上的刀痕吧,全部都是由右上角往左下角的方向拉,你作畫時用筆的方向也是同一個道理,這就是為什麼我第一眼看到畫時便已猜測毀畫者與畫畫者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你的身高不高,所以你因激動踮起腳尖舉起左手在畫上落刀的最高高度就在這裏,如果你此時願意再次在這白紙上嚐試一下的話,我想我們會很驚奇地發現這落刀的高度會剛好與每幅被破壞的畫麵上那最高的落刀點相當符和。”淩習川站在一幅幅壞畫前,一邊對畫指指點點著一邊嚴肅地說。
“當你把每幅畫毀掉後,你打算從正門離開,可你卻沒想到姚麗竟會走了回來,於是你在慌忙中打算爬窗逃跑,但當你打開窗戶往下看時,你卻沒想窗沿離窗外的地麵竟這麼高,那高度對你來說確實是有困難的。你當時肯定是猶豫著到底跳不跳的,你著急四處看,很自然便能看到門口處的椅子,以它半人高的高度加上你垂下身子伸直手臂的長度,你很輕易便能把椅子放到窗外的雪地下,於是你就這樣逃離展覽室了。你可能要關窗,但可能當時姚麗已快進門,於是你放棄了,不過你順手帶走了椅子。為了消滅證據,你要藏起椅子,水池的池麵上結了冰,把椅子扔到冰塊下,很有可能要到春天它才能被人發現,於是,你用椅子在池麵上砸開了一個冰口,然後把椅子沉了進去。”
“或許你本來心中本不想陷害姚麗,但你可能在爬出窗後心中便已有了一個讓你徹底完美脫身的想法,於是你回到展覽室門口,然後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手拿著美術刀站在一幅幅殘畫麵前的姚麗,接下來的事,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了,我這樣說,對嗎?湯婷婷同學。”淩習川徹底說完,然後臉色鄭重地看著湯婷婷。
所有人的臉上都顯得無比驚駭,特別是湯教授,又氣又驚地看著她臉色慘白一言不發的女兒,剛要發話,卻看到黃善把一把濕漉的椅子拿了進來,放在本來屬於它的位置上。
湯婷婷低頭看著那把濕漉的椅子許久,然後終於抬起了頭來,臉上閃爍著淚花:“你說的沒錯,是我把自己的畫一刀刀毀壞的,我不後悔……”
“婷婷……”
“媽媽……我恨你……你管得我太死了,你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畫畫,可你卻一直逼我畫畫,你隻想讓我做下一個你,可我不想……你讓我放棄許多,我要報複你,我要讓你在你的朋友麵前丟臉……”
“婷婷……”湯教授失聲著再次叫出她女兒的名字。她一臉的不可置信,麵色發白,女兒的幾句話猶如釘子般鑽在她的心上,紮出她眼睛的幾滴淚來。
她似乎看到她麵前晶瑩透剔的寶貝女兒,在晶瑩中顫顫搖動,然後以快速的速度急墜而落,猶如一個美好幻想的破滅。
“……媽媽,對不起……姚麗姐,對不起……”
女生柔弱的低泣聲漸漸響了起來,而兩個男生的身影卻已靜靜悄悄逃出了展覽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