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梁兄24(2 / 2)

副導演琢磨過來,看那姑娘,看駱天天,又看了一眼梁丘雲的背影:“不得了啊這人。”

喬賀開車回酒店,黑燈瞎火的,頭一次他看到籬笆下麵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

喬賀不知道那個姓梁的小夥子中午和湯貞說了什麼。下午的湯貞又變回了上午那種狀態,甚至更壞。喬賀中午忙活半天,沒有一點用。湯貞又好像是那個提線木偶了,隻不過這回不是林導提著他,誰也不知道那線從哪兒的天外邊伸過來,纏在湯貞身體裏的什麼地方。

湯貞沒法掙脫它。至少現在,它還纏得緊緊的。

湯貞說,自己隻是狀態不好。“昨天是沒睡好。”他這麼和林導解釋。

梁丘雲這個年輕人如此突兀地把一個姑娘帶到劇場來,這事起初讓喬賀覺得十分荒誕。喬賀對他為人其實並不了解,但這幾個月看下來,從湯貞口中聽下來,他感覺這不太像這個年輕人的作風。

梁丘雲平日在劇場,算是勤勤懇懇,腳踏實地的。他總是安靜地坐在台下,除了負責各類雜事小事,就是在湯貞需要他的時候陪湯貞一會兒。拋頭『露』麵的次數很少,以至於喬賀時常忘記他的存在,回憶起他的臉也是模模糊糊的,沒多少值得記憶的地方。

湯貞告訴過喬賀,他們公司要求,偶像不能戀愛,被公司發現,一定會被分開。

所以如果喬賀是梁丘雲,如果他真的要談一段戀愛,他絕不會帶她出來。他一定會把她藏好了,藏得嚴嚴實實,叫誰也不會發現。而這恰恰是梁丘雲平日裏最擅長的。

以湯貞的聰明,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喬賀開著車,就這麼想著,心裏那種看客的荒誕感慢慢消退了。他開始覺得同情,對於湯貞,甚至是可憐。

過了一會兒,喬賀又覺得這事有點瘮人,有點恐怖。

湯貞挨了一下午的罵,夜裏仍堅持去工作。回來時他在酒店外的籬笆下麵站了一會兒,喬賀在陽台上看見他了。湯貞在籬笆下麵,望自己的陽台。他發現喬賀在隔壁陽台上等他。

喬賀問他,中午發生了什麼。

湯貞洗完了澡,頭發沒吹,踩著拖鞋在房間裏走。他一邊給喬賀倒茶,一邊說,天天年紀小,喜歡和雲哥鬧別扭,應該過幾天就好了。

喬賀歪了頭,看他。

湯貞把茶端給他,坐在對麵。

不是什麼大事?喬賀問。

不是什麼大事。湯貞說。

你昨天沒睡好?喬賀問。

湯貞看了喬賀一眼。

他頭發濕的,睫『毛』濕的。客房裏隻有壁燈亮著,光線黯淡,照在湯貞身上,照得他眼睛也像濕了似的。

“我不知道。”他看著喬賀,小聲說。

他那麼誠實,又這麼糊塗,連昨天睡沒睡好,他都給不出確切的回答。喬賀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湯貞搖頭。

湯貞好像很困『惑』。喬賀問他在想什麼,他說的卻不像是與今天發生的事有關的事情。好像這數日來,甚至數月來,湯貞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隻是今天喬賀問了,他才提起。

“我按照醫生說的去做,按照林爺說的去想……”湯貞說,他靠在椅背上,望著壁燈下麵的一片光,輕輕皺著眉頭,“以為這樣,事情就會變好,問題會迎刃而解,但是……”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是那句話:“我不知道……”

你想解決什麼問題?

我不知道。

你想改變什麼事情?

湯貞的聲音細如蚊呐,重複著:喬大哥,我不知道。

湯貞比喬賀小整整十一歲。他再如何是個天才,歸根結底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喬賀不應該想不明白湯貞的心思。

可他真的有點懵。

湯貞站在陽台上,突然說了一句實實在在讓喬賀能聽懂的話:“雲哥一直等我,我非要聽什麼醫生。”

“你後悔了?”喬賀問。

湯貞沒反應,過會兒他搖頭:“我不後悔,就是……有點害怕。”

他太誠實了,對喬賀,他是推心置腹的。喬賀說:“不用害怕,過一陣就好了。”

“什麼意思?”

“就像感冒,”喬賀說,“病情惡化到最嚴重的那天,之後就會變好。”

湯貞看了喬賀,眼睛彎下來,湯貞笑著說:“喬大哥,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我不知道,”喬賀說,“我『亂』猜的。”

湯貞還是笑,他眼睛裏泛了點光出來,一眨眼又不見了。

喬賀想問,我猜對了嗎,就聽湯貞突然說:“我怕到最後發現,我其實喜歡雲哥。”

他聲音那麼小,輕輕一句,從夜裏消失了。喬賀心裏一震。

湯貞眨了眨眼睛,眼裏的光一下子變多了。他對喬賀笑了笑,樣子十分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