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貞老師,他當然對我很好的,”菜上來了,周子苑沒動筷子,聽溫心講,“他對每個人都好的。”
“最早的時候,那時我剛來這裏,藝考沒考好,又不想回家,就去亞星娛樂實習,”溫心托著下巴,回憶道,“我們那一組,隻有我分到湯貞老師身邊去了。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羨慕我!”
周子苑直笑。
“當時覺得,哇塞,每天24小時,和湯貞在一起!也太酷了,我怎麼這麼幸運!”溫心誇張道,她手都不知道怎麼放了,和周子苑比劃,“那個時候不像現在,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湯貞老師是全中國,甚至全亞洲,最紅最紅的明星,大大大明星!我剛來參加藝考的時候,感覺一下火車,全首都火車站,那麼大!鋪滿了湯貞老師的廣告!”
她努力渲染那個畫麵:“我從車站坐地鐵,一出嘉蘭天地地鐵站,又全都是湯貞老師的大幅代言!那麼高一張,有兩三層樓高,我仰著頭去看,根本看不到頂。”
周子苑邊聽邊笑。
“當時隻覺得哇大城市,廣告都這麼大的……”溫心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你和湯貞剛認識的時候,他就對你很好嗎?”周子苑關切道。
溫心點頭。
“你知道我第一次在公司見他的時候,”溫心說,“當時我們一群實習生在聽領導講話,還有些合作公司的同事、領導一起上課,”她手比劃著,“湯貞老師從門外麵進來,當時整個會議廳一下子就安靜了。”
溫心說到這,眼睛都亮:“鴉雀無聲,好像被按下了靜音一樣!”
“當時我周圍,無論是我們同屆的實習生還是合作公司的同事領導,大家忽然就全都啞掉了。直到湯貞老師走了——當時他是代表公司過來看我們的嘛,”溫心說,“直到他走了,我們這一大群人才反應過來,哦!剛才那是湯貞來了,是湯貞本人啊!”
“比廣告牌,比電視機,比什麼電影熒幕上還要好看十倍,一百倍,”溫心興奮道,她說得天花『亂』墜,“他真人往那裏一站,我們根本沒辦法忍著不去看他!”
周子苑點頭:“然後你就成為他的助理了?”
溫心聽她一問,反應過來:“哦對。”
“我一開始以為是這樣,”溫心拿了筷子,開始夾菜,“但他嫌我年紀小,讓我去上學。”
周子苑一愣:“上學?”
“當時公司給他一個很大的團隊,有化妝師啊宣傳啊,助理也有五六位,”溫心解釋道,“除我以外還有一個男生,我們倆年紀是最小的。”
周子苑說:“你們就都去上學了?”
“也不是上學,我們和公司有合同的,隻能周末或下班時間去念書。類似一個輔導班,通過考試可以拿一個文憑。”
周子苑聽著,點頭,她好像在考慮什麼。“那他挺照顧你們的。”
“現在知道是照顧,當時覺得大家都工作,為什麼我們要去上學,”溫心說,“當時隻想先積累一點工作經驗。”
“他在工作上對你們怎麼樣?”周子苑又打聽道。
“工作上,很好啊。”
“他不太生氣的,”溫心說,“如果是業務很熟練的前輩犯了不該犯的錯誤,他會說兩句,工作上他要求挺高的。但像我這種新來的,有時候闖了禍,他就讓別人教我去彌補……”
說到這,她頓了頓。
“湯貞老師自己其實也是外地人。”溫心突然說,看向周子苑。
周子苑說:“我知道,他是香城人。”
“像你,可能不太理解我們這種,”溫心說,她剛吃了幾口菜,這會兒又把筷子放下了,她抬起眼睛,認真對周子苑說,“湯貞老師他當時,應該是知道我特別想留下的。”
周子苑看她。
溫心突然皺了皺眉頭,她嘴角一撇,伸出手『摸』了『摸』額頭。
“我,”溫心一頓,“反正……”她聲音都變了,好像很為難,“我不知道怎麼說啦,他真的對我,對我特別好。”
周子苑坐到了溫心身邊。她想聽更多關於湯貞的事,湯貞的好,湯貞的壞,湯貞對周圍的人怎麼樣,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溫心說,以前的時候,他們去亞星娛樂麵試實習,是絕對不能提湯貞半個字的:“為他去的粉絲特別多,提他的話第一輪麵試就會被刷下去。”
同事們來自五湖四海,大家都想留在這座城市,但是機會很少。
“湯貞老師和我說,公司就像候鳥的巢,”溫心看著周子苑,“他說既然來了,就安安心心留下,也不用再擔心什麼。有事情可以找他,找郭姐,公司都會幫我們解決。在這個城市我肯定有地方能待。”
“對很多人來說,”溫心想了想,“湯貞,就是明星嘛……紅著也好,過氣了也好……”她看了周子苑,“但是對我來說……”
周子苑看她。
溫心說:“對我來說,湯貞老師身邊,才真正是候鳥的巢。”
夜晚的嘉蘭天地廣場,遊人如織,燈火通明。
溫心邊下扶梯,邊同周子苑講湯貞的近況。她說湯貞老師最近休息不大好,夜裏總是醒,後背疼,今天直到溫心出門前才睡深沉了:“還有一個助理在家裏看著他,我這才出來了。”
周子苑點頭。
“我啊,回去就去告訴他,”溫心又恢複了來時風風火火興高采烈的樣子,“湯貞老師要是知道現在還有人為了他去劇院看戲,一定會非常非常高興!等他好上一點啊,我再介紹你們倆見——”
說到這裏,溫心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她看了周子苑,話戛然而止。
周子苑剛才在笑,這會兒問,怎麼了。
溫心眼神閃爍了,她出了嘉蘭天地東塔的門,撓撓頭。
東塔門外,夏夜的廣場上,大批的來往顧客在噴泉邊聚集,或站或坐。有年輕人聚在一處,抬頭朝塔身上麵看。她們伸手指向空中,口中議論著,那張廣告牌,就是周子軻的腕表廣告。
周子軻。kaiser 的隊長。嘉蘭天地老板周世友的兒子。
溫心在周子苑身邊,也跟著向上抬頭。
嘉蘭東塔隱藏在墨『色』中。這巨大的建築,山一樣沉默,佇立在夜裏,隻有塔身上掛著的一張方形裝飾牌,對人們『露』出了一些罕有的流動的光暈。
裝飾牌上是一個年輕男人的影像。
他獨自坐在一個灰『色』調裏,身材頎長,肩膀寬闊。他穿了件白『色』襯衫,兩條背帶束過肩膀,勾勒出一個鋼筆『插』畫似的黑白分明的形象。襯衫袖口平整,貼著他的手腕,『露』出裏麵半截腕表的輪廓。他幾撮頭發垂下來,一雙眼睛沒感情,俯視著下方。
溫心站在“他”的視線裏。仰頭看了一會兒。
周子苑突然說:“我有些在這裏工作的朋友,說早晨上班的時候,偶爾會遇到你。”
溫心回神,她臉上突然『露』出些窘迫。
周子苑問:“溫心,你最近見過子軻嗎?”
溫心忙搖頭。
周子苑一直把溫心送到嘉蘭天地地鐵站的入口。分別時溫心用細小的聲音問,你是真的喜歡湯貞老師吧。
周子苑說,當然。
溫心從包裏拿了地鐵卡,進了電梯,揮手和周子苑道別。
周子苑說:“溫心,你,還有湯貞老師,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記得和我聯係。”
“我現在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周子苑聽到溫心說,電梯門還沒關上,溫心笑著看她,“我挺好的,隻要湯貞老師過得好,我就好了。你一定要繼續喜歡湯貞老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