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泡沫26(1 / 3)

法務部把周子軻的合同送來了, 郭小莉在電話裏對溫心講:“不用擔心阿貞的媽媽, 她頗要麵子,隻有記者被她哄出門外的份兒, 她不可能主動找上記者的。”

溫心急道:“那現在怎麼辦,她一出火車站就打電話要見湯貞老師,說如果見不到,見梁丘雲也行!”

“沒有梁丘雲了,”郭小莉把手邊剛送來的合同翻開, “你告訴她,阿貞的人生裏已經沒有梁丘雲這麼個人了。”

康複中心給湯貞做了一次中期檢查。金護士長給周子軻看體檢報告, 告訴他,湯貞需要繼續輸『液』。“主要是補充營養,”她講, “體質這麼差, 又不怎麼吃飯,營養不足, 以後問題比較大。”

周子軻到曹醫生辦公室喝個咖啡都差點睡著。他問:“他的手還能紮針?”

前幾天周子軻就發現了, 湯貞兩隻手背發青,全是針眼。

金護士長為難道:“他太排斥留置針。我們說服不了他。又不能因為這個就把他綁在床上,你們同意嗎?”

“湯貞『性』格比較固執。”周子軻對金護士長道。

他好像在勸她, 多一點耐心。

金護士長說:“我們一直按你的要求盡量不去勉強和為難病人。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他畢竟是個病人。”

周子軻看她。

“適當的勉強和為難,是為了讓他更快好起來,”金護士長說, “病人不清醒的時候,你們要清醒。”

朱塞和吉叔輪番電話找周子軻。朱塞問他,mattias 重組的事情和湯貞說過了沒有。

周子軻開著車,車內導航指向城裏一條老胡同。他悶聲道,還沒有。

“子軻啊,”朱塞無可奈何道,“你告訴他吧,你在猶豫什麼呢?”

周子軻不說話。

“新聞發布會總要開的,他出了院也會知道,你遲早要麵對,”朱塞說,“如果你還有什麼顧忌和疑慮,我請郭女士去和湯貞談?”

吉叔找周子軻,說的是蕙蘭當年留下的慣例,每年都請葉師傅給子軻做身衣裳,今年子軻生日也快到了,吉叔就請葉師傅給湯貞也做了套一樣的:“我想著,你們正好也要到電視上開發布會?”

老胡同連入口都藏得深,教人辨認不出。周子軻邊開車邊朝窗外望。他問:“什麼一樣的?”

吉叔嗬嗬直笑,說他在電視上看亞星娛樂的年輕人出來表演,都要穿一樣的衣服的:“你和湯貞也需要一套吧!”他又說他沒有打擾病人,是在康複中心問湯貞的助理小姑娘要的製衣尺碼。

周子軻說:“還沒定,早著呢,吉叔!”

吉叔毫不介意,仿佛聽到子軻這樣認真與他講話,他就很高興了,多一個字是多一分的高興:“我知道,我知道,先等湯貞出院嘛。小朱和我們講了,發布會總要開的,提前準備一下!”

他又問周子軻還在康複中心嗎,吃飯了嗎。周子軻說,他去見湯貞的媽媽。

吉叔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聯想到哪裏去了:“見媽媽?”

湯貞的媽媽姓文,五十的年紀,不知是天生麗質,還是保養得特別好,外表看頂天三十來歲。盤著一絲不『亂』的頭發,大夏天,穿長袖長裙,也不出汗。來了北京,不住酒店,偏要住到當地老同學家裏。用郭小莉的話說,阿貞媽媽在阿貞走紅這些年沒少受各種狗仔記者的『騷』擾:“她是個體麵人,高貴的人,是個知識分子。在香城那個小地方,像阿貞媽媽這樣的名校畢業女大學生是很少見的。她憎恨那些俗人。”

周子軻把車停在胡同口,親自登門。來開門的是一個小女孩。她咬著手裏的饅頭,看見周子軻的臉,兩隻眼睛一下子圓睜了,饅頭含在嘴裏,幾乎是僵立當場。

屋裏頭有人在聊天。

“以前覺得小湯貞做個明星挺好的,現在才知道裏麵的苦……當年要不是你們家小湯貞麵子大,還肯開口幫忙,文文,我家買不著這麼一座屋。”

“媽,大舅哥不讓咱們去看,這梁丘雲也不來,咱們一家就這麼晾在這兒?那個溫助理沒說別的?”

“文文,這樣,你們一家要是不急,我這兩天先帶你們逛逛。什麼景點,想買點什麼東西,都行。小湯玥也沒來,我上班地方離嘉蘭天地很近,裏麵什麼國外的高檔奢侈品都有,小湯貞每年給你寄那麼多錢,你也得找地方花,我下午帶你們——”

周子軻跟在小女孩後頭,走進屋裏。

小女孩驚嚇得夠嗆,頂著紅撲撲的臉。她手裏饅頭不知道怎麼滾在地上,髒了,沾著灰。

飯桌邊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全抬頭看他們。

小女孩搬過板凳來,到周子軻麵前,著急道:“你坐,你坐!”

周子軻一眼認出哪個是湯貞的媽媽。他母子兩個眉眼之間實在很多相似之處。

周子軻也聽人說起過,湯貞出生的那個小城,叫香城的,多出美人。

三個大人全站起來了,隻有湯貞的媽媽坐在原地。其中一位『婦』人明顯是認出周子軻來了,但又不知道周子軻為什麼突然登她家的門。

唯一的一位男士,估計就是湯貞的妹夫了,對另一位『婦』人竊竊私語,說看著周子軻麵熟。

小女孩的媽媽提醒她們:“周世友的兒子!”

周世友是誰。『婦』人問。

妹夫一下想起來:“去年咱們鎮『政府』批那個高爾夫球場的地……”

周子軻說明來意,他要見湯貞的母親。

湯貞的媽媽站起來,施施然道:“你是哪一位?”

周子軻想了想說,他是 mattias 的隊長。

一家人飯也不吃了,把飯桌收拾了,幾個大人小孩強烈要求周子軻坐在客廳說話,端茶倒水的有,拿點心洗水果的有。湯貞的媽媽不同意。她說她要洗碗,她叫周子軻一個人跟她進廚房去說話。

廚房不大,門一關,周子軻站在門後頭,和湯貞的媽媽兩人之間距離不到兩米遠。

湯貞的媽媽擰開水龍頭,拿了抹布,慢慢做一個擦洗盤子的姿態。

“我來看我的兒子,看不見,”她背對周子軻,說,“當年在家下跪磕頭求我,才從家裏跑出來,現在我來看他,是不是也要下跪磕頭求他,才能見上一麵?”

周子軻看那女人的背影。“湯貞生病了,在住院。”他說。

“我的兒子我自己知道,”湯貞的媽媽一絲不苟擦盤子,“裝病,他從小就愛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