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軻一大清早去公司錄音室, 把那首叫做《天狗》的歌錄完了。
唱歌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本身他說話嗓音就偏低,所以製作人在重新改編湯貞寫的這首曲子的時候, 也把音域跨度控製在周子軻覺得舒適的範圍中。畢竟周子軻對音樂藝術毫無想法,也沒什麼企圖心,更不打算挑戰自己。有件事是所有亞星娛樂人現在全知道的:這個年輕人在這公司裏待的每一天,隻是因為他們公司曾經的台柱子,湯貞老師。
周子軻九點鍾錄完了歌, 到十點《羅馬在線》新版就要開組會了。他已經給祁祿打了電話,問湯貞有沒有起床, 有沒有吃好飯:“十點吧,帶他過來。”
亞星娛樂大樓走廊裏來來去去,許多員工, 在經過時刻意不去瞧周子軻, 又忍不住多留意他。
周子軻跟著郭小莉的秘書往樓下走。
秘書說,現在郭姐的辦公室搬到頂樓去了:“以前就在這一層。”
他們路過郭小莉過去的辦公室——現在已經是亞星娛樂練習生部暑期培訓谘詢中心了, 走向走廊另一端。
秘書用鑰匙打開了一間資料室的門, 這資料室很不起眼。她按開燈。回頭對周子軻講:“以前公司的檔案有一部分都放在這裏,子軻你如果想——”
“行了,”周子軻說, 他走進來,一眼望去,一屋子滿滿存放著文件的檔案櫃,“我自己看就可以了。”
他在下逐客令了。秘書這會兒聽著, 覺得子軻已經比她想象中要有禮貌得多。
“好,有什麼事,你再找我或是溫心都可以。”秘書說著,走出去,從外麵把門關上了。
資料間的燈光不太明亮。周子軻在一樹樹文件櫃中間走過去。他看出這個資料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用了,隨手在櫃門上一抹,指尖上都是灰塵。
文件櫃的盡頭,貼著一麵牆,放了一台行軍床。
周子軻走到近前,看到金屬床腳上生滿了鏽。他抬腳在床沿上踩了一下,登時浮起了一層灰塵,又在空氣中慢慢降落下去。
這裏到底多久沒人來過了。
周子軻在這些文件櫃中挨扇門翻看著,他彎下腰來,眼睛都有點酸了,還眨都不眨,挨列查找文件夾上標注的年月。周子軻沒見過別的公司的檔案處,他隻覺得亞星娛樂這些紙質檔案放得這樣雜『亂』無章,怪不得動不動就要破產。
這邊抽屜打開,是一遝練習生報名表,周子軻一瞥最上麵那個名字,“肖揚”,他無情地把抽屜合上了。
那邊抽屜打開,是練習生們在學習期間得到的各種獎項記錄。
似乎沒有人對這家公司的過去感興趣,所有的資料就這麼丟在這裏,周子軻有時想起來,也覺得可笑。這就是湯貞的“家”。而除了湯貞,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人珍惜它。
周子軻終於翻出一疊五年前的資料,從湯貞失蹤的七月開始,到八月、九月、十月……他一開始站著看,七月那一本,除了大量關於那一年亞星海島音樂節的資料備份以外,就是湯貞在新城國際電影節上擔任評委,然後是湯貞的伯樂,新城影業老板方曦和出事,再是梁丘雲的《狼煙》在七月二十三日當晚首映禮,大獲成功。
周子軻翻到下一頁,看到一張備忘錄,是新城國際電影節評委會『主席』的秘書打電話到亞星娛樂公司前台,稱他們聯係不到湯貞。整個七月二十四日的電影節活動,湯貞全部是缺席的。
周子軻對湯貞太了解了。可以去的工作,他是絕對不會因為任何原因缺席的。七月二十四日晚,在萬壽百貨大樓十字路口發生了那起惡『性』車禍——這些內容,周子軻已經都在曹老頭兒給他的資料裏看過了。
他有點累了。周子軻從身邊隨手抽出一張紙,丟在那架搖搖欲墜的行軍床上。他坐上去。
周子軻繼續翻那一年八月份的資料,也都沒什麼稀奇,湯貞在失蹤過程中被指控召『妓』、吸毒、打人……這些內容他已經都和曹老頭兒聊過了。周子軻看到一張那一年的舊報紙,夾在這疊文件裏,報紙上有亞星娛樂練習生匿名接受采訪,聲稱湯貞是亞星一霸,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強迫公司所有練習生都到 mattias 的練習室跳舞,好把所有粉絲歌『迷』都吸引到自己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