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被我影響了你對很多事,對你自己的判斷,”周子軻轉回頭來,他實在不擅長開解別人,“你可以當作不認識我,那你會過得自在很多。”
陶銳沒聽明白。
“你剛才說的我這些優點,”周子軻說,“主要都是我爸給我的。而他原本不想要我。”
陶銳大概沒想到會從三哥口中聽到這些。
“我本來不應該存在。”周子軻想了想,霧氣從他口中流出來。
陶銳這時也禁不住想:眼前的三哥,實在太過於優秀了,這樣的人,讓陶銳遇到,讓陶銳能肩並肩坐在一起,同他說話。
“三哥,”陶銳冷不丁問,“你說錢有用嗎?”
“有用。”周子軻想都不想。
陶銳一愣:“我、我還以為三哥會說一些……視金錢如糞土的話。”
周子軻望向了眼前巍峨的新城電影宮。
“錢很重要,”周子軻輕聲道,“特別是你想挽救,想保護什麼的時候。”
《狼煙》第三部的首映,並不如許多人曾預想過的那樣,轟轟烈烈,震動整個華語影壇。它就像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從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略去了。比起大製作《狼煙》電影,人們更關心主人公梁丘雲對駱天天的死有沒有新的表態,梁丘雲和萬邦公主之間到底是不是形婚,梁丘雲和駱天天搞在一起到底多久了,湯貞是不是知道?都說“雲貞”“雲貞”,這個“貞”居然是指“小湯貞”?
駱天天的母親聯係上社交網站,徹底關閉了其子駱天天的社交賬戶。但在那個夜晚,像定時炸|彈般連續發出的那些親密照片,早已通過互聯網傳遍了整個華人圈子。駱天天出道七年,名聲不那麼響亮,梁丘雲卻是人盡皆知的華語功夫巨星。
當然,也有鐵杆影『迷』壓根兒不相信這些東西,既不相信駱天天發的那些照片,也不相信雲哥被警察帶走的烏七八糟的流言。他們一如既往支持著《狼煙》係列電影,這使得首映前三天,《狼煙三》的票房數字還可以一看。
這樣的成績,和萬邦影業負責人傅春生這幾月來的辛苦是分不開的。可當人們祝賀他時,卻不見傅春生臉上有真正的快樂。
小道消息說,傅春生好像在辦公室裏嚎啕大哭。
“真是可憐。”
陳小嫻總覺得自己快要生產了,她躺在床上,覺得宮縮日益頻繁,她皺著眉頭問保姆:“傅叔叔留在北京,是為了『迷』『惑』警察嗎?那等我們走了,警察一定會把他抓起來。”
保姆被小嫻的話嚇壞了,都是什麼和什麼啊。
陳小嫻說:“我要給傅叔叔打個電話。”
她拿過床頭的手機,剛撥了幾個號碼出去,陳小嫻回頭問:“雲哥呢?”
保姆說:“姑爺剛才在樓下呢。”
樓下並沒有人。
晚飯時候,保姆在家裏跑上跑下,叫姑爺吃飯,可還是沒見著梁丘雲的人影。保姆扶小嫻從床頭做起來,端飯在小餐桌上吃。陳小嫻邊吃飯邊說:“一旦去了斐濟,雲哥就隻能什麼都聽爸爸的了。”
“他一定在不開心。”陳小嫻告訴保姆。
保姆沒聽懂:“不是全家旅遊……出個國嗎?”
陳小嫻對保姆說:“爸爸不會和全家人一起出國的,我小時候,他從沒陪我出去玩過。他一定是打算以後都不回來了。”
一旦去了香港,跑去斐濟,就要做一輩子逃犯。
要給陳樂山當一輩子的狗。
梁丘雲坐在一架鐵床上,床頭纏繞著一條鐵鏈。周圍很安靜,連扇窗戶都沒有。
入口的鐵門也虛掩著。
空空『蕩』『蕩』。整個樓層,因為天花板低矮得不正常,便顯得陰暗、閉塞。除了一張鐵床以外,隻布置了最簡單的生活用品: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遠處有台冰箱,存放著餅幹和水,有台衣櫃,有一間挺大的浴室。
這比曾經的那間小房子更大,也更安全,能包容更多的萬一。
梁丘雲坐在床邊,當他沉默麵對這一切,這座房間似乎也一樣在觀察他,在審視他。
梁丘雲把手『摸』到身邊,他抓過枕頭上那條被拉扯變形了的紅『色』圍巾,他的十根手指都陷進了圍巾稀疏的孔洞裏。
梁丘雲家門外那條路上,幾位行人在街邊打著電話。他們相互之間甚至不對視,隻時不時用餘光瞥向了梁丘雲家的方向。
街角拐彎處,一輛車停在了路口。司機一手拿著手機,好像也在聽電話呢。左邊後視鏡掰出去,角度正好反『射』出那座別墅家門、窗口,偶爾還能看到幾個便衣警察的動向。
“方遒,”甘霖在電話中說,“時間不多了,周子軻的人一旦開始找你,你想跑出國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