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蓉知道自己沒本事, 也樂意讓姐姐勸勸醒吾,就帶著他們來到了書房。一進門, 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 阿音皺著眉頭掩住鼻子, 抬腳進去。
地上的矮幾後麵,醉的有點睜不開眼的單府二少爺單醒吾倚在書架上, 滿臉頹廢。抬起眼皮瞧瞧進來的林婉音, 嗤笑一聲:“林家的大小姐,竟如此落魄了嗎?連根金步搖都買不起了?”
林婉音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冷聲說道:“單醒吾, 你起來跟我說話。我問你, 當初你來我林家迎親的時候怎麼說的?你說一輩子都不會虧待阿蓉, 你說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你說一心向學、潔身自好,你在我爹娘牌位麵前發的誓,你忘了?”
單醒吾怔了一瞬,轉眼就哈哈大笑,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林大小姐,此一時彼一時, 當初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發誓的時候並未撒謊。可是,如今你們林家不爭氣, 成了這個樣子, 我無辜受牽連, 遭人白眼。我倒想好學上進呢,朝廷不開恩科,隻能靠舉薦。我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哥舉薦出去,輪到我就沒機會了。三弟的老丈人在京中給他安排了官職,隻有我,被人嘲笑。”
林婉音在椅子上一坐,拿起一本《論語》摔在他麵前的矮幾上:“你也是飽學之士,既然名字叫醒吾,就該知道吾日三省吾身的道理。誰家還沒個遭難的時候,人在低處方顯人品,你如此脆弱,怎麼能擔起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
“我怎麼沒人品了,你問問阿蓉,我雖然心裏別扭,可是我打過她罵過她嗎?吃穿用度一點都沒克扣她的,你看看你穿的什麼,她穿的什麼。我喝點酒怎麼了,又沒去花街柳巷喝酒,不就是在書房喝酒麼,老子不用你管。”
他暴躁起來,抬手指向阿音。一旁的明皓早就看不下去了,一直在壓著火,此刻見他指著阿音大呼小叫,氣的上前揪住他脖領子,一把就將人從矮幾後麵提了起來:“你跟誰說老子呢,你是誰老子?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指,想剁手了吧。”
單醒吾轉頭看向明皓,雙眼一瞪,驚得他酒醒了一半,趕忙把伸出去的那根手指攥住,像是怕被人剁了似的:“明將軍,你……你怎麼來了。”
明皓一鬆手,他雙腳著地,差點癱坐在地上。林婉蓉趕忙介紹:“明大哥現在跟姐姐定了親,是大哥大嫂保的媒,你們怎麼會認識啊?”
單醒吾晃晃腦袋,溜達了兩步,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雷霆軍已經解散了,我現在不用怕你了。你現在隻是一個普通老百姓,還能罰我扛著滾木跑十裏地嗎?”
明皓被他氣樂了:“當初罰你是因為你違反軍紀,也不是單獨針對你。”
林婉音也很是納悶:“你們倆怎麼會認識?”
明皓答道:“前兩年,他爹找關係把他塞到軍中來,湊巧分配到我帳下。頭一天卯時點兵就遲到了,按規定罰扛著滾木跑十裏地,我親自監督。這小子熬了半個月,堅持不住,跑回家了。我也沒想到,你說的妹夫會是他。”
林婉音撲哧一笑:“你倆還挺有緣分啊。”
單醒吾傲嬌地仰起頭:“誰跟他有緣分,你倆才有緣分呢。你們家罷了官,他那撤了軍,真是門當戶對。”
明皓邁步朝他逼近,因身高比他高大半個頭,以絕對性的壓倒優勢俯視著他:“你給我老實點,就算雷霆軍解散了,老子振臂一呼,也能叫來一群人,把你打個半死肯定沒問題。”
單醒吾以前就特別怕他,已經在心裏留下了印記,此刻被人一嚇唬,就肝兒顫了:“你……你別亂來啊,這裏是我家,我家家丁多著呢。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我就欺負她。”
他抬手一指林婉蓉,把明皓氣樂了:“那是你的娘子,別人欺負她,都是打你的臉。你還欺負她,你是不是男人啊?”
單醒吾把脖子一梗:“我怎麼不是男人了?我是不是男人,我娘子知道。等我家有了孩子,就證明……”他忽然把眼珠一轉,問道:“你們家還沒有孩子吧?”
阿音小臉一紅,咳了一聲轉過頭去。明皓嗬嗬一笑:“沒有,你幹嘛?要比這個?”
“對呀,我別的比不過你,在生孩子這一點上,你等著瞧,我家孩子肯定比你家早出生。”單醒吾拍著胸脯保證。
林婉音抬手扶額,哭笑不得。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妹夫吧,本質上也不壞,就是有點慫,實在是太幼稚了。“行了,走吧,妹夫,你一定要對我妹妹好點知道吧,要是以後雷霆軍東山再起了,或者是我大哥重新受到朝廷重用了,你再想彌補對我妹妹的虧欠可就來不及了。俗話說,日落西山你不陪,東山再起你是誰?別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