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涯劍
江南的風
很多年前,我有個外號叫金雪。子魂劍,曾經美淪美煥。
我曾經以為是自己的,注定屬於自己。可是,很多東西如果不去爭取,隻能擁有一時。錯過,然後彼此感傷追悼。那個女孩的身影一直閃在我的夢裏,燭火輕晃,她如花的笑顏,才能藍如春。每天晚上,我都會喝一壇女兒紅,思念一個人。江南的夏夜,涼風習習,綠柳成蔭。沒有人知道我曾經是個殺手,一個很好的殺手。
五月,江南的風,溫和如同情人的淚。
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會有個朋友來看我。他總是黃昏時分,從南麵過來。長長的青石巷,他總是靠左邊走。這個習慣他保持了很多年。他叫長風,每年他都會給我帶來江湖中的消息。從他的口中我知道現在江湖中誰的名號最強,誰的人頭最值錢。
今年,長風來的稍微晚點。五月的風已經開始轉涼。長風給我帶來了一樣東西。然後,他進屋開始喝酒。四壇竹葉青,是我為他準備的,精選的糯米,口口是上品。
他帶給我的是一盒胭脂,深暗的緋紅,含羞帶澀。如同夢裏那張容顏。隻要一點點,便化開了思念,
雪盟的揚花每年都會大開大放。我從小跟著盟主。盟主教我武功。六歲那年,盟主帶來了天承師弟。我和天承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每天一塊練武。隻是天承的眼裏總是有著莫名的憂鬱。有次晚上睡覺,天承師弟流著淚說夢話喊父親。我心裏忽然一顫。我不知道誰是我的父親。隻是從小便被盟主帶來雪盟。那一夜,望在和窗外皓月當空,我正夜未眠。早上起來,我問天承:師弟,你的家在那,父親是誰啊!。天承一楞,笑了笑,沒有說話。
九歲那年,盟主把子魂劍送給我,射月劍送給天承。盟主要我們成為雪盟最好的殺手。我和天承每天練習劍法。隻是很多時候,我都能看見天承憂鬱的目光。我想也許來雪盟,天承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因為想擁有,所以我們必須學會放棄。
忘記
長風喝完酒便倒在桌子上大睡。四壇竹葉青已經所剩無幾。我倒了一杯女兒紅,輕啜細嚐。銀月如鉤,月光如霜。隻是往事難忘。
我在忘記一個人。第一次見到長風,長風對我說。我拿出一壇女兒紅,準備倒酒。長風伸手攔住說:我隻喝竹葉青。我放下酒壇說:我這裏有沒有竹葉青,隻有女兒紅。長風站起身說:那我明年再來。於是,漸行漸遠的消失在江南的長巷裏。天正下著雨,細如牛毛。那是江南的第一場雨。
長風想忘記竹葉青。所以拚命的喝著竹葉青。因為如果知道無法忘記卻想忘記,唯一的方法隻能狠狠去記住。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段傷,陪著你走伴天涯。我看見長風落淚。為了一個竹葉青的女人,我沒有笑。因為一個有情有意的人才會為愛落淚。有些記憶,如同江南五月的雨,年年相約,無法忘懷。
因為深愛,所以無法釋懷。
公子,一路保重。婷婷滿目牽掛。我轉過身看了看她,點了點頭。婷婷是雪盟的丫鬟,從小便服侍我。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雪盟門前飄著大片大片的黃葉。又是一個秋天了。我奉盟主的命令去取雷霸的命。前路漫漫,我的眼前是婷婷輕言嫣笑的樣子。我握緊子魂劍,夾馬趕路。
我從小沒有親人。我曾經見過別人流淚。那是一種極度的傷悲。那是我在路家莊殺死路玉飛時,路玉飛的夫人,撫屍痛哭,眼淚浸滿臉龐。我的心頭一震。我從來不知道為什麼要殺人。我的路是盟主安排的。因為我的命是盟主給的。如果背叛雪盟,我隻有死路一條。我見過盟主的武工,深不可測。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殺了我是一個錯"情無霜說完這句話,然後倒地身亡。我收回子魂劍。秋天的夜晚,明亮,涼風有信。我不知道自己做事是對還是錯。唯一讓我選擇的,是我對婷婷的愛。從第一次見她,我便喜歡上了她。
全世界都可以錯,惟獨對你我不允許錯。
擁有-失去
第二天,長風很早就走了。長風來過以後。夏天很快走到了盡頭。我想我應該再出去一趟了,因為我身邊的銀子已經不夠日常是生活了。長風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洛林,黑道殺手。官府懸賞十萬兩。我拿起一壇女兒紅,窗外,江水淼淼,飛鳥掠過。
六月十三。立秋。鼠日衝馬。宜嫁娶。忌出行。
蘇州府台大院。洛林的人頭放在中央。府台大人笑嗬嗬的驗明正身,然後把十萬銀兩交給我。最後問張榜如何稱呼。我笑笑說:不必了。我是為了錢,不是為了民。離開府台,我去了寒山寺。這是我第二次來寒山寺。寒山寺內香霧嫋嫋,鍾聲繞耳。我望著佛祖的金身,心裏懺悔萬分。每次殺人,我都會去一間寺廟懺悔祈福。我不相信佛祖,我隻相信自己的劍。我去不同的寺廟。寒山寺卻是例外。因為我在雪盟時,曾經來過一次。這裏有我一個因,卻還沒有果。
"施主,是第二來吧!"寒山寺的方丈慈眉詳目。我點點頭說:"方丈,好記性"
方丈笑笑說:施主此次來和上次殺氣已大不一樣。我笑笑沒有說話。一切都沒有變。寒山寺的鍾聲依舊每個時辰敲一下,寺內的香客依舊絡繹不絕。不一樣的隻是心境。上次我來,為婷婷還願。而如今,我卻不知道自己的世界還有誰。
眼淚流過,你知道。太年空中有雲飄過。我知道,隻是,此情次景,誰知誰曉?
寒山寺的晚上,明月當空。江麵漁火閃爍。靠岸的客船在寒山寺的鍾聲中徐徐前行。
"公子,你忘了我吧!真正愛你的人是熒熒。你每次出去殺人,喝的那壇女兒紅,是熒熒親手為你釀的"婷婷滿臉愧疚的說。
我望著婷婷,心裏天崩地裂。我不相信。婷婷搖頭不語。為什麼?我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唯一我選擇了自己的愛,卻又錯了。我想起那些死在我劍下的每一個人,臨死時閉眼的眼神。我的心混亂複雜。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對的。我坐在客船上,沿著江麵順南而下。來到了寒山寺。
"施主,一切因果,環環相克。"寒山寺的方丈說。我跪在佛祖的麵前,一夜未起。
有時候,我們需要麵對很多東西,可能會擁有。可能會失去。於是,在那些如花的歲月裏,有些往事逐年逐月的長睡不醒,無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