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隱蔽的牆根底下,靜靜觀望。
不多時,年紀稍大的男孩從屋中拎出了一隻水桶,把水桶擺在門口,然後接過弟弟手裏的木盆,把買來的水倒在水桶裏。
幹完這一切之後,他們仿佛輕鬆了不少,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可就在即將轉身進院子的時候,我卻發現其中大一些的那個小夥子,仰了仰臉皺了皺眉,似乎是很有目的地朝對門那家門口看了一眼,雖然那隻是很隨意的一個動作。
我見他倆都進了屋子,也朝對門看了看,但一看之下,令我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對門的台階之上,也放著一隻水桶,而且裏麵同樣盛著半桶水。
這又是怎麼個回事?
不會是兩家一起死人了吧!哪有這麼巧的事。
我默默地站了老半天,也沒遇見一個鄰居過來舀水,直到肚子骨碌碌地響起來,我才轉身朝招待所走回去。
……
剛踏進招待所的院子,我就聞到了一股美妙的飯菜香氣,頓時腹中更加饑餓難耐,就像有隻小手在胃裏抓撓著。
我不顧一切地走向廚房,推開門一看,趙嘹亮和毛勇敢正坐在小飯桌上狼吞虎咽,我把嘴裏溢出的口水吞咽下去,抄起筷子看向桌麵。
美味的佳肴是沒有了,早被那兩個無恥的家夥掃蕩個精光,王老爹給我盛了一碗米飯,我夾著筷子在一根魚刺上剮下來一點點碎肉,放進嘴裏嚐了一嚐,果然鮮香無比。在軍區並不是沒有吃過魚,可哪裏能吃到這麼新鮮地道的呢。
後悔至極,早知道提前回來了,我就著嘴裏的那點餘香,扒拉了幾口米飯。幾人風卷殘雲的吃像,令作為主人的王老爹一臉尷尬,他搓著雙手說:“哎呀,不好意思,菜做少了,不過我還有些小鹹魚,我去給你們拿點兒……”
趙嘹亮很不客氣,居然趁我不備把魚頭夾進碗裏,對著魚嘴吸允起來沒完沒了,看起來非常惡心,我隻得在桌下用力地踢了他一腳。作為此次行動的領導,而且還有毛勇敢在座,我也不好說什麼,隻得任由他二人埋頭苦幹。
不對啊,怎麼隻有他倆?!
何群呢???!!!
我心中一驚,奪下趙嘹亮的飯碗,厲聲問:“何排長呢?不是叫你……照顧他嗎?”還好我反映得快,沒有把“監視”這個詞說出口。
趙嘹亮有些生氣,他打了個飽嗝說:“何群,他——他說他——胃疼,躺在屋裏睡覺了!”我急忙放下筷子和碗,衝出門口時,差點沒有撞上端著鹹魚的王老爹。
我顧不上解釋,推開客房的門朝裏一看,這才放下心來,見何群正臉朝上平平地躺在折疊床上。
他的氣色確實很難看,印堂發暗,嘴唇發青,躺在那裏毫無生氣,就如同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輕輕地關上門,走上進前,下意識地抬起手,想去探探他的鼻息,沒想到我的手指離他的臉還有一尺多的距離時,何群卻像遭了電擊一樣,猛地坐直了身子,這如同詐屍般的動作,嚇得我朝後跳了一跳。
“你想幹什麼?!”何群的語氣不太友好。
“我——我是——來叫你吃飯的。”我斷斷續續地解釋。
“哦,我不餓,我的胃有些難受,休息一下,就會好的,你們去吃吧,謝謝。”說罷,他重新直挺挺地躺回床上。
“我包裏有胃藥,你要不吃一片?”我借機環顧整間屋子。
“不了,老毛病了,忍一忍就過去了。”
說完,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見他並沒有非常的舉動,我隻得轉身走出了客房,進了廚房一看,碗裏的鹹魚也所剩無幾了,好在鹹魚特別鹹,要不然肯定也沒了。
我利用一條鹹魚,吞下了三碗米飯,腹中的空虛之感才得以緩解。
王老爹端過來一壺茶,茶水很黑很濃重,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茶,隻能當湯藥來喝,雖然有股水腥味,但喝了幾口之後,覺得渾身舒暢很多,疲憊之感也稍有消減,於是,我便和王老爹有意無意地拉起了家常。
他說他們村子原來沒有招待所,村隊長見他家住在村口,就找人擴大了下院子,重新蓋起幾間矮房,從此,這裏算是招待所了。平常時候,大多是些過往的漁民暫住,今天一共接待這麼多人還是頭一次,所以,他還特意為我們燉了條大魚。
王老爹還說他唯一的兒子出外打工,隻是不定時給他彙一些錢回來,小地方消費不大,加上招待所的一點收入,日子也過得挺愜意。說著說著,王老爹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他慌忙站起身來,從屋裏端出個瓷碗,衝著我們憨厚地笑笑:“我出去辦點兒事,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快步走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