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過後,才覺察出這屋子死一般的寂靜,於是我轉過頭朝趙嘹亮和毛勇敢的鋪位一看,他倆居然也沒在床上。
這一刻,全身的血液一個勁兒地朝頭頂湧來,幾乎令我暈眩。
難道自己是在夢中?
我閉上眼睛沉靜了幾秒鍾,然後猛地睜開眼,不是在做夢,但心比之前平穩了一些。我走到何群的床前,伸手摸了摸被子,裏麵很涼。接著我又摸了摸趙嘹亮的,依舊很涼——看來他們已然離開一段時間了。
可當我的手觸及毛勇敢的被子時,被窩裏卻還有一絲餘溫,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三人在一夜之間完全消失,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會不會是何群把他倆一個一個騙出去殺害了……那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覺察。
我從提包裏拿出一把用油紙包裹著的五四式手槍,這是老嚴很久之前送給我防身用的,這次我帶出來防身。掏出手槍,檢查了槍身和彈夾,然後貼身藏好,小心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招待所的院子極其平靜,看不出有過任何血雨腥風。
我抬腿進了廚房,徑直朝前走,便是王老爹的臥室。我側著身子,撩起了棉門簾子,看見王老爹還完好的睡在炕上,那懸浮在半空的心,才算踏實了一點。
“王老爹,王老爹……”我小聲地呼喚。
王老爹動了動,抬起頭看見了我:“是你啊,你們要走了?”
“呃——不是,我想問——您看沒看見我那幾位同事,怎麼今早我一睜開眼,卻發現他們不見了……”我很謹慎地問。
“哦?他們會不會去方便了。你不要著急,又不是小孩子,丟不了的。”王老爹不以為然地嗬嗬笑著說。
我轉身離開屋子,還特意朝廁所裏望了一眼,裏麵當然沒有人,於是便匆匆走出院子,沒目的地順著街道往前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了七根家門口。
我停住腳步,又看了看對麵水生家的門,兩扇斑駁的紅漆鐵門緊緊關著,門上還貼著發白的福字。
轉過身,七根家的門是木頭的而且沒有關嚴,露出了一道窄窄的縫。
左右並沒有路人,我就朝門湊近了些,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就在我企圖從縫隙間窺得點什麼時,那扇木門卻被人從裏麵拉開,著實嚇了我一跳,緊接著,兩名身穿製服的公安從他家走了出來。
我趕緊低下頭,假裝朝前走。公安相互說著話並沒有發現我,走出門口站在了路中間。隨後,七根老婆也跑出來,身後還跟著他兩個兒子。
隻聽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公安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們也得回所裏研究一下,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調查……”
另一個年輕的公安“哼”了一聲,說:“可是——這件事很難處理啊,你們又不能提供什麼像樣的線索,所以——畢竟警察也不是萬能的,破案也得有的放矢,也得有證據,你什麼都不說,讓我們無從查起,你說怎麼辦?”
“可是七根他既老實又本分,確實沒得罪過什麼人啊!除了和對麵住的水生有點兒不和之外,真的再沒有仇人了!”七根老婆很激動。
“難不成屍體自己爬起來走了!或者說,是水生把他的屍體背走了!”年輕的公安大聲反駁她,“可水生的屍體還在停屍房的冰庫裏,你說,你讓我們怎麼查!”
他的聲音很大,我聽得非常清楚,聽警方的口氣仿佛是在說七根的屍體不見了!
還有人偷屍體?我已經走的足夠遠,一時好奇,不得不繞了個圈子假裝走後來。
年紀大的公安拍了拍小公安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大吵大嚷,壓低了聲音說:“我剛才認真查看了現場,停屍的房間明顯有人拖拽的痕跡,你們回去保護好現場,等我們的同事過來,繼續調查……”老公安的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我經過他們身邊時,都聽不清楚。
沒有辦法再走進打聽了,因為一個身穿綠色製服的人走在街上本來就顯眼,萬一被公安覺察出什麼,帶到派出所問起話來,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能夠澄清自己的特殊身份。
就這樣,我繞著招待所走了一大圈,村子依舊安靜,也並未發現何群他們三人的身影。我心中就跟開了鍋一樣著急,設想如果趙嘹亮和毛勇敢真得遇到什麼不測,那麼自己的處境也極其危險了!看來此地怪事連連,不宜久留,還是早早離開為上策。
想著想著,便回到了招待所。
一進門,就看見王老爹正蹲在院子裏擇菜,他抬起頭朝我笑了笑,表情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我沒心情搭理他,隻是疾步朝自己房間走去,準備收拾行李,立馬走人。
當我拉開門時,隻覺心中一驚,因為屋裏傳出了陣陣鼾聲,我矯捷地側身閃進屋裏,竟然看見趙嘹亮和毛勇敢都躺在床上,正在安穩地睡著,而何群的床上卻依舊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