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一點赤紅色的光(1 / 2)

我雙手捧著碗壁,感覺那湯汁不冷不熱,溫濕異常,令人產生一種想吞入腹中的衝動。

還好我自控能力比較強,還能在手中把玩注視片刻,現在,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欲望,端起瓷碗一飲而盡。

那汁液如同細密的絲綢般滑落進入我的腹腔,然後迅速地滲透進每一根血管,那是一種沒有過的舒暢,甚至每一塊骨骼、每一塊肌膚都受到了那汁液的滋潤。

也隻是一瞬間,身體上的疲勞不適的感覺頓然消失!

喝得這到底是什麼?哦,我知道了,這就是傳說中能令死屍起死回生的濟生之水!

我看向微笑著的水生,他的臉越來越不真實,就如同一張照片泡在了水裏,那原本清晰的麵容漸漸地溶解在了空氣中。

水生他消失了!

此刻,我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在這樣一個被周善人建構的精神世界裏,根本就不會存在或者說出現過水生這樣一個人。水生這個人物本是我腦中存在的記憶,是我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創造出來的虛幻的實體。

水生的原型來自腦中的某些殘存著的印象,記得剛到江西住進招待所的時候,王老爹曾給我講過水生和七根出海捕魚不幸死於鄱陽湖中的故事,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潛意識中,我就隱隱地覺得此二人之死必定另有文章。七根的屍體被偷走埋在了祖廳的一角,而水生的屍體卻沒有明確地去向,所以心裏就一直留著個疙瘩,一個心結,於是乎,水生這個虛幻的角色才潛移默化地出現在了這個精神世界裏。

很快我又想起跟我一道而來的趙嘹亮和毛勇敢,甚至是何群,或許他們的形象也出自我的記憶。由於趙嘹亮與我的關係最為親密,所以他的形象剛剛還在我的身邊……

如果真如推測的這樣,我倒也慶幸許多,畢竟自己的親密同事沒有被卷入這死亡怪圈之中,他們或許還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空間享受著太平生活。

這樣想著,眼前一切的景物不約而同地都消失了,我的身體漸漸地被一股黑氣所籠罩。黑氣越來越黑,越來越模糊難辨。

很快,腳下的土地消失了,我甚至有種懸空的感覺。我挪動一下腳步,腳下一陣酥軟,我能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地往下墜去。由於沒有一絲風,眼前也不存在任何參照物,所以墜落的感覺並不明顯,當然,我也感覺不到下落的速度。

不知多久,可能是一萬年,也或許隻是須臾間,腳下的黑暗中,亮起了一點赤紅色的光。

雖是紅光,但沒能給我溫暖的感覺,那是一種冷豔的紅色,一種淒慘的紅色……

隻見紅光微微地晃動起來,似乎是朝我劃過來,很快,我看見紅光底下是一條白色的船,還有船頭呆立著的一個白慘慘的人影。我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很輕很輕,飄飄然就落在了紙船中央。

船體很長,船頭和船尾都是尖尖的,像極了兒時用報紙折疊的那種手工紙船。

紙船的船體無法想象的薄,真就如同用一張大紙折疊而成,我拖動腳步時,都擔心不慎把船底戳破,但走動了幾步之後,我便放下了懸著的那顆心,似乎整條船比想象的要結實許多。

心神稍安,我這才定睛看向船頭立著的那個打著燈籠的紙人。

紙人製作得相當精細,身穿綠色的製服,它的四肢和頭部都栩栩如生,兩條腿微微岔開,一隻手垂在身側,而另一隻手則高高舉過頭頂,手中便是那隻冷紅色的紙燈籠。

我朝紙人走過去,悄悄地繞到它前麵,把目光投向它的臉,它的臉並不猙獰,眉目口鼻都是用墨線精心勾勒的,透著一絲清秀,臉頰微微施以粉紅,嘴角翹起,恰似在頷首微笑。

接著,我又轉身掃視一下整條船,船身本就狹窄,除了我和紙人之外,再也找不到多餘之物。我將視線投向四周,船身之下雖昏黑一片,但我能感覺出那一定是片水域,這樣一想,我甚至都聽到了嘩嘩的流水之聲。

難道我已經進入鬼門,還是說所謂的鬼門,依舊是根植於我的精神世界,由於我一見到船,便不假思索地想到了水,所以就真得聽見了水花翻滾的聲音。

想到這,感到莫名的不安,萬一自己由於對黑暗的恐懼,無法控製地在腦中想象出了什麼可怕的場景,那我該怎麼辦?此刻,我才更深一層地理解到了周善人的那句話:能不能走出鬼門,要看我的意誌和信念夠不夠堅定。

人的世界,能夠分為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物質是以具體的方式表達出來的,而精神的世界更複雜、更危險、更不可捉摸,且沒有具體的表達方式,然而現在我將要麵對的,恰恰正是一個可以把腦中所想,輕易物化出來的無比自由的無知無覺的世界裏……

我不敢繼續胡思亂想了,用力甩了甩頭,好讓自己瞬間清醒一些。

濟生水的功效還在,使得我全身都充斥著一股力量。我走到船頭,那紅色的圓形光線隻能照亮船身幾米遠的地方,不過這並不會影響到我,即便照得再遠,四周也是一片黑暗,燈光似乎並不是為了照亮我的眼睛,而是為了照亮我的心靈,為心靈增添一點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