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間似乎靜止了的那些日子裏,某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我正躺在淺草窟鬆軟的雪地上,看不知來處的雪花紛紛揚揚地下落。那段格外靜謐的日子裏,我喜歡上了看雪。我為自己有大量的不被打擾的時間感到開心。
日複一日的獨處時光,讓我學會了以孤獨為友,於是不再覺得孤獨是多麼的難以忍受。
很突然的,我聽到除了落雪之外,有另外一種聲音出現在淺草窟裏。一種很突兀的存在,和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我立刻身手敏捷地站起身子,聽力也變得分外警覺起來。
我四處打量著淺草窟,什麼也沒有發現。突兀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然後重新又響起來。聽上去好像有點距離,不像是從淺草窟裏發出來的,但是我分明聽見了它。
淺草窟是一個很堅固的地方,外麵的聲音很難能傳得進來。我已經不再倚仗生命力來增強自己五官的感知能力了,事實上我早已經遺忘了世界上還有生命力這回事。
“對不起,我隻能想到用這種辦法進到你的淺草窟裏來。”是一個甜美的小男孩的聲音。一直靜止不動的那片綠油油的淺嚐輒止晃動起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突然從淺嚐輒止叢中出現。
“那個聲音,是你發出的嗎?”我的表情依舊困惑。我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但是我的第一句話並沒有問“你是誰?”。“你還記得我對嗎?”小男孩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看得出他見到我很高興。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重複著一開始的那句話:“那個聲音,是你發出的嗎?”,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對聲音發展出莫大的興趣,我已經可以不依靠任何力量,就可以準確而輕易地聽出落雪的聲音。
剛才的那個聲音,不像是人能發出的聲音。
“哦,那個!我剛才在爬樹,一不小心摔下去了。那個聲音就是……就是這麼來的。”小男孩害羞地笑了笑,但是我實在想不起在哪裏、何時見過他。最近我的記憶力總是不好,經常混淆一些事情,也經常記不起一些事情。
小男孩告訴我,現在外麵是黑夜,所有人都進入了睡眠中,所以不用擔心有人看到他,“很安全的”,他一再強調。我麵無表情地聽他說話,他是一個很喜歡講話的小男孩。
他告訴我,淺草窟的入口好像已經被一塊奇大無比的石頭封死了,他想不出別的辦法進入淺草窟,所以隻好出此下策。他說“出此下策”四個字的時候,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被他小小的身體壓倒一大片的淺嚐輒止,臉上帶著愧疚和擔憂的表情。我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學到這個方法的。
“沒關係的,它們可以自己站起來。”我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好像讓小男孩感到很開心。“真的嗎?那太好了。你也會像它們一樣,自己站起來嗎?”小男孩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有些聽不懂。
“你為什麼一定要到淺草窟裏來呢?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我們談話的語氣,就好像是一對好朋友在聊天。事實上,我們確實是,隻是我不記得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