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讓雖然幾乎每天都可以見到風之子,但是他不太有時間陪她。阿讓要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為自己的哥哥療傷。阿忍身上的皮膚大部分已經壞死了,那是一種像時間一樣徹底的消亡,是無法再生的。絕對不是在傷口上製造幾個夢境就能使其痊愈的,也無法靠其他的靈藥使傷口愈合。唯一的辦法就是重新換上嶄新的皮肉。
阿讓和哥哥阿忍的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所以作為為阿忍提供新皮肉的人,他無疑是最適合的。而且除了阿讓之外,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願意為阿忍拱手獻上自己的皮肉的人了。
每天每天,阿讓都要親手從自己的身體上剜下一塊肉,然後小心翼翼的填補在自己的哥哥阿忍身上相對應的位置。如果貼補的位置稍有偏頗,阿忍的身體就會對阿讓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產生排斥反應。血肉與血肉之間產生的排斥反應是駭人的,它不但白白浪費了阿讓身體上的一塊肉,更嚴重的是會對阿忍的身體產生進一步的傷害,傷害造成以後,再想對二次受傷的身體進行血肉移植,將危險重重。
每天一塊肉,不能多也不能少,阿讓每天都毫無怨言地堅持著。有好多次風之子站在大樹的枝杈上,眼含淚水地看著阿讓用月光體幻化的尖厲的冰刀,一下下割著身體上的肉的時候,都忍不住飛到了遠離阿讓的高高的樹梢上。
阿讓在一刀刀剜自己身上的肉的時候,居然還毫不在意地對著阿忍滿臉笑意。雖然阿讓曾經親口對風之子說過,他和哥哥阿忍已經恩斷義絕,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這個哥哥了。但是關鍵時刻,他還是會為了自己的哥哥挺身而出。阿讓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在流血,他在意的是哥哥的身體能夠盡快康複起來。雖然他深知需要進行血肉移植的這種傷,不經過足夠的時間,是絕對不能康複的。但是他仍然獨自希望著,自己的哥哥阿忍,那個在阿讓的世界裏,曾經是最溫暖的人,能夠盡快的痊愈才好。
盡管阿讓身體上的傷口能夠自行痊愈,傷口裏流出的鮮活的血液能夠停止,但是阿讓身體裏那些看不見的鑽心的疼痛是難以消除的。阿讓的臉色日漸蒼白消瘦,風之子眼睜睜看著他輕啟越來越沒有血色的雙唇,對著哥哥阿忍說“我沒關係的,哥哥今天好點了嗎?”的時候,她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淚濕眼底。
漫天彌漫的悲傷和鑽心蝕骨的疼痛,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呢?
黑森林裏麵從來沒有下過雪。一天深夜裏,我在自己真實的夢境裏看到一片蒼茫的古穀鎮。從天而降的大雪沸沸揚揚的下了一地,古穀鎮洞穴的頂部也被大雪覆蓋了。我獨自一人在古穀鎮的月妖樹下徘徊,表情嚴肅,好像在思考著些什麼。我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腳下的積雪越來越厚,一點點漫過我的腳踝,覆蓋過我的小腿,爬上我的膝蓋。最後,整個古穀鎮都被漫天飛舞的大雪嚴實地覆蓋了。從腳上蔓延起來的大雪就要把我沒頂而過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無法呼吸帶來的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