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破碎的生活(1 / 2)

夜深人靜的時候,澤照再次進入了古穀夢境。

當一個人萬念俱灰的時候,死亡並不會像想象中那般可怕。然而真正可怕的是在古穀鎮,死亡卻比想象中要艱難的多。那種想死卻不能如願的煎熬。已經絞盡腦汁、把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可為什麼還是死不了呢?大嘴巴蒼白的嘴角流露出一抹淒楚的笑容,劇烈的疼痛讓她那張難看的臉完全垮了下來。“現在她也要找自己的母親幫她醫治身上的傷口了嗎?”這個想法讓古穀覺得既諷刺又可笑。

在自甘墮落的婦人們開始謾罵詆毀古穀的母親的時候,古穀的心裏清楚地知道一手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正是虛情假意的大嘴巴。那個喜歡躲在別人背後的陰影裏,咧開惡毒的嘴巴偷笑的人。古穀不明白的是,在過去尚在自己出生之前,自己的母親和大嘴巴到底有何恩怨糾葛,以至於時隔經年,在自己的母親成了一個死了丈夫,又鬱鬱寡歡的過著秘不示人的生活的時候,她還陰魂不散的繼續糾纏?

如果說,毫無原則可言的母親醫治了那些曾經侮辱過她的寡廉鮮恥的婦人們,古穀還可以勉強接受的話,那麼這次如若母親救治了大嘴巴,古穀會永遠不原諒自己太過軟弱到愚蠢的母親。

可能是感受到了古穀從一旁隔著空氣和距離射過來的有如霜雪般冰冷的目光,大嘴巴像個年久失修的機器人一般,反應遲鈍地把明顯很僵硬的大腦袋向右邊扭過去。四目相對產生的心理作用完全顛覆了古穀對大嘴巴一貫的看法——那時那刻,大嘴巴不再是那個尖酸刻薄、麵容可憎且卑鄙下賤的老女人了。此時此刻站在離她不遠處的那個瘦得像稻草人一樣的女人,雙腿像兩個被人強行壓下去又突然鬆開的彈簧般劇烈晃蕩著,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牢牢地嵌在深陷的眼眶裏。她形容枯槁的樣子像是剛從墳墓裏走出來一般,一張毫無血色布滿皺紋的臉上一片悲涼。

不知道具體是從多久以前開始的,有不同程度傷殘的病患開始陸陸續續地以各種方式離開自己的山洞。她們像秋天的螞蚱一樣低垂著毫無生氣的腦袋,拖著鉛塊般沉重的雙腿走進被冷落多年的石頭宮殿。在身體不堪疼痛的日夜折磨的時候,她們終於想起了那個曾經一度被她們遺忘在記憶的角落裏,後來又不遺餘力咒罵羞辱的月皇後來了。

每次當有人抱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從古穀身邊路過時,古穀總覺得那不是一個人在跟自己檫身而過,而是一個個披著肮髒裹屍布的鬼魂。她甚至能感受得到她們經過自己身邊時,有緊隨她們而至的一陣陣陰風涼颼颼地猛吹著自己的背脊。

月夭樹上各式各樣的水果和輕輕浮動著的小海魚已經好久沒被人動過了,古穀很奇怪她們連續幾個月滴水未進,居然還能夠奇跡般地活著——如果可以呼吸就算活著的話。時間仿佛倒轉了,一塊屬於過去的碎片精準地擊中了古穀有些茫然困惑的臉。像是記起她曾經有一隻叫小綠的綠色小海龜一樣,她同樣憶起了曾經在一本沒有名字的玫瑰色古籍上讀到過這樣一段描述:“月亮城是一個被全世界豔羨著的地方。生活在月亮城的族人同根相生、同屬月亮族。這裏的男男女女容貌俊美、言語無忌、相親相愛。同時他們都擁有一顆善良、不會老去的心。在月亮城裏,從來就不存在什麼自然死亡——死亡不被族人認可,沒有什麼死亡是自然的。如果你隻是安分守己,滿足於僅僅好好照管自己已經永遠的一切,那麼你永遠都不會失去自己已經擁有的,而且你還會永生不老。除非……”無端缺失了的幾頁,一段令人浮想聯翩的省略、一塊讓人匪夷所思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