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1 / 2)

時光紛繁複雜的剪影,在每一個幸存下來的人臉上投影出一些光斑大小的溫暖來,同時還陪襯著差不多大小的黑暗。

高古穀和袁小蝶那麼多年的愛恨情仇,在時光的無限黑暗和無限光明裏,一點點被絞得粉碎之後,一窩蜂地倒進一個裝滿了黑色濃稠的墨汁一樣的液體的大缸裏,置於烈日之下暴曬。

粘稠黑暗的液體因為熱脹冷縮的作用,再加上本來就已經滿了大大缸裏又突然加入了其他的物質,所以一發不可收拾地往外麵溢出來。發臭了,腐爛了,那些過往生命中的美好,那些在年輕的生命裏一點點變質一點點發酵膨脹的最初的美好。

古穀鎮裏的雪終於停了,那場幾乎覆蓋了古穀和澤照整個青春歲月的大雪。本以為怎麼都不會停下的大雪,卻在每個幸存者的臉上都寫滿無盡的悲傷和絕望之後,竟然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

是的,“莫名其妙”,這是澤照對那場記憶裏唯一裝點著年輕稚嫩的生命的大雪,突然有一天毫無預兆地停下來的時候,澤照在形容這件詭異事件的時候用的一個成語。

已經凍成冰人的古風,血族的大皇子血淩空,以及忍族的大皇子忍阿忍,都恢複了血肉之軀,以及血肉之軀應該擁有的溫暖和柔軟。那些當年隨著古蓮一同離開古穀鎮去盲目地尋找著些什麼的少年,也都被帶來回來。

當一群群白色的有著純潔的羽毛的信天鳥把自己小主人的身體,從遙遠荒僻的國度重新帶回,他們賴以生存的的家園古穀鎮的時候,澤照仰望著蔚藍色的天空,用自己那雙閃亮的眼睛觀望著仿佛占領了一整個天空的雪白的信天鳥,和一具具年輕的身體,他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希望。

於是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一個好看的如同一枚小小的太陽般溫暖的笑容出現在澤照棱角分明的臉上。

十年的歲月中的某些陰暗麵,如同惡劣天氣裏擦著頭皮滾滾而過的淺灰色的愁雲,在頭頂上轟隆隆駛過的同時,也已它們勢不可擋避無可避地威懾力,在新長出來的一層小草的表麵碾壓出一道道明顯的印痕來。

高古穀和袁小蝶沒有跟隨古穀回到古穀鎮裏來,她們兩個人的年輕美麗的身體被埋葬在皚皚的冰雪下麵,而她們兩個的明顯上了年紀的心髒,卻如同一雙迷離的足音一樣,總是在瀑布山空曠的地麵上發出令人心驚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對於袁小蝶和瀑布山曾經成百上千的無辜的生命而言,無論高古穀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她都對他們犯下了難以饒恕難以彌補的罪惡。無論下多長時間的大雪來淨化,都不足以彌補她所犯下的罪行。或者說,作為那個直接的劊子手的女兒,高古穀為自己的父皇贖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於古穀鎮成千上萬的無辜犧牲的生命來說,盡管袁小蝶是為了複仇,為了聲張她心中的正義,為了給她死去的父母一個公平……無論為了什麼,袁小蝶親手弑殺了千千萬萬條生命,最重要的是千千萬萬條無辜的生命,她的雙手上也背負了和高古穀一樣罄竹難書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