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裏一郵,十裏一鋪,三十裏一驛。除了都城附近,驛站環境雅致一些,別家的驛站大都長得差不多。
驛站的牌識常年風吹日曬,字跡磨損嚴重,沐娘抬眼看見首字的三點水,不經仔細辨認,便以為是津梁驛站,四處巡視片刻,把月前劫上馭龍嶺的驛夫放在附近隱蔽的樹叢邊。
沐娘解開他的穴道,再度提起輕功,伴著螢雪冷月,打道回府。
灰雲殘影拂過驛站上方,精雕細琢的月色打在‘汾城’兩字上。
翌日,夏芙蕖打開門窗,細碎的陽光跳進來,屋內驟然清爽。
“夏姑娘,你若是不想帶著那兩個小夥子,何不跟他們明說?”店主人指的是秦山孟海,夏芙蕖看兩人時嫌棄的眼神,隻他碰巧撞到的,就不下半百,店主人開玩笑道,“讓他們二人留在鄙店幫忙也行,我勉強能給他們一口飯吃。”
“他們簽了賣身契,這輩子跟貴店是有緣無分了。”夏芙蕖嗬嗬一笑,打馬虎眼,“還得回我們那兒接著賣命呢。”
剛出城幾裏,夏芙蕖嗅到空氣中鐵鏽味的血腥氣,不禁蹙了蹙眉頭。
韁繩一緊,勒住馬兒飛馳的蹄風,循著突兀的味道走了幾步,夏芙蕖垂眼看向地上的血斑,故境重演,與撿到沈騫那次如出一轍。她鞭馬過去,忐忑不定,惴惴不安,既激動又擔憂,該不會,又能撿到他一次吧。
看到樹根處癱靠著一人,夏芙蕖焦急下馬,跑過去。
手指顫抖著搭上那人的肩膀,數九寒天,這人在外麵趟了一夜,還不得凍壞了。
輕輕扶起這人垂下的頭,夏芙蕖的目光一寸一寸移過去,看向他的臉,雙目緊閉,唇部凍的發紫。
夏芙蕖似遺憾似慶幸的呼出一縷熱氣。可惜不是他。還好不是他。
擰著眉,手指往這人鼻下探了探,還有微弱氣息。真是命大。
夏芙蕖猛力晃了晃他,試圖喚醒這人的意識,就差沒兩個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想到數月前震驚四方的失蹤案,聽說失蹤者被送回來時,大概就是這副情形,夏芙蕖估摸著,這人興許也是個受害的。
夏芙蕖運氣起功,向他體內灌送內力。這人本像跌落進一潭冰水中,四肢凍僵,無法動彈,此刻感受到陣陣暖意遍布經脈,他動了動手腳,找回知覺,睜開沉重的眼皮,悠悠轉醒。
“仔細想想,你被帶去了什麼地方?”夏芙蕖又輸了些內力給他,勉強能吊住精神,怕他又睡過去了,趕緊問道。
“雪...雪山。取...取血。”沙啞的聲音如布條撕扯般,仿佛不是自己的,他隻記得盈目白光、漆黑囚籠,還有從手臂流出的鮮紅。
傀儡術是在人沉睡的時候一寸一縷的剝奪承受者的記憶,夏芙蕖強迫他提前醒來,此刻腦中還留存著被俘時的殘碎片段。
夏芙蕖拿起他腰間的名牌,是津梁驛站的驛夫。
“秦山、孟海,你兩人往西北走,送驛夫回津梁。”夏芙蕖吩咐說,“之後回祁門即可,等他醒了,自會報官。你們勿要插手。”這兩個小崽子,保護好自己就不錯了,夏芙蕖擔心兩人會給官府添麻煩,還是不打照麵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