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三錢、川芎兩錢,地黃兩錢,白芍一錢。”藥堂的夥計拿著小秤砣,根據陳婧拿來的藥方,分兩不差的稱量了藥材,仔細的包好。
陳婧接過藥包,付了銀子。
夥子低頭數了數,又囑咐道,“武火急煎,沸後文火緩煎。每天煎一劑,每劑煎二汁,早、晚各服一汁。”
陳婧向他道聲謝,轉身離開了藥堂。
“好嘞,您慢走。”
明天就要出發回都,這些藥,是帶在路上吃的。
走在街上,陳婧忽然很想現在就回到都城,想看看風兒是不是還像從前一樣,跟屁蟲似的粘著蕖兒,蘇錦是不是還擺著一張冰川臉,想知道夏夫人這些年去哪兒了,想到自家就有在阿鸞手中開得紅紅火火的客棧,還會叫上程邈一起去味全樓吃飯喝酒嗎。
掛著夏府牌匾的平王府,現在應該很熱鬧吧。
清寂了多年的公主府、程府,用不了多久,也會是同樣的景象吧,陳婧想著回都之後的事情,不由勾起了嘴角。
“咦,這通緝令怎麼都撕了。”
循聲望去,陳婧看了看原本張貼通緝令的地方,確實都隻剩下空蕩蕩的牆壁。
“你還不知道啊,凶手找到了。”
“他招了嗎,為啥要刺殺監察使?”
“招什麼啊,人是從護城河裏,撈出來的,嘖,都泡得快看不出人形了。”
“那怎麼知道他是凶手?”
“監察使的人去認了,屍體腰間別著的劍,和刺客用的那把一樣,城門把守的那麼嚴,他可能是知道自己跑不掉,畏罪自殺了吧。”
在路人口中,聽到小五投河的消息,陳婧臉色一沉,急忙趕回了院子。
......
程邈正在翻看記錄慕容煒一案的卷宗,物證人證俱全,定的是參與謀反之罪名,男丁滿十六歲的斬首,不滿十六歲的和仆人流放,女眷沒為官妓。
當年高彥王叛亂時,都城正逢多事之秋,慕容煒的案子夾雜在都城大大小小的案件之間,就這樣草草結案了。
慕容煒為官二十餘年,廉潔勤勉,任職之處,百姓無不讚歎有加,程邈當時就覺事有蹊蹺,如今再看,依舊疑點重重。
竇海敲了敲門,低聲喊道,“先生...”
程邈合上卷宗,應道,“進來。”
竇海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垂首站在案前。
程邈溫聲道,“找我什麼事?”
見他不說話,程邈又問,“還是慕容姑娘讓你帶話給我?”
“先生...”竇海愧疚的看著程邈,“對不起。”
“你沒有錯,說對不起做甚。”
“先生,你知道了是嗎?”
程邈握住他的肩膀,點點頭,不置可否。
竇海的眼裏有淚水打轉,他看著程邈,雙膝跪地,哀求道,“先生,你能幫我們嗎,求先生幫幫我們!”
程邈歎了口氣,扶他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
竇海挺直了脊背,目光裏透著希冀和走投無路的困窘。
“怎麼不問我,是什麼知道的。”程邈依舊溫和的笑著,“素日裏,你最愛問問題了。”
竇海剛才的行為,相當於向程邈坦白自己是慕容家的一員,程邈卻無半分震驚。竇海心思活絡,知道程邈早已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可轉念一想,竇海又實在不明白,若程邈看穿了,先生有何理由,把自己這個禍患留在身邊。
竇海猜測道,“從先生帶我進程府的時候?”
程邈笑著搖了搖頭,“一開始也不知道,隻覺得你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懂事、聰明,也好學。記得有一次,府上來客人,你在小廚房幫忙,把某道菜放好後,你把燒魚的那道盤子轉了轉,當時我隻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對經。過了段時間,我翻看禮記,才恍然想到,窮苦人家的孩子,不懂冬天魚肚向著客人右方,夏天魚脊向著客人右方這種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