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疼得鑽心。
除了疼外,還有寒冷,身體冷,心更冷。
男人閉著眼,真想就這麼睡過去,睡到死亡。
但無休無止的顛簸讓他不得不睜開眼。
他看見自己似乎在一個藤條編織的籮筐內,從籮筐的開口處,粉色的身影正在用瘦弱的肩膀拖著藤筐艱難前行。
風刮得慘烈,除了這粉色的身影外,什麼都是白的。
幾片雪花從籮筐外飄進來,落到男人手背上緩緩化開,如硫酸濺到皮膚,灼傷的疼。
顛簸、顛簸……
男人胸腔忽然堵得慌,喘不上氣,他猛烈的咳嗽起來,口中的血腥味翻江倒海一般從喉嚨灌出,他“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身上的疼痛更加劇烈了。
“炎大哥!”
那身著粉色衣服的女子聽見吐血聲,停了下來,趕緊衝到藤筐口查看,抬起衣袖手忙腳亂給男人擦著嘴角的血。
男人看著女子的臉,原本粉嫩的皮膚被如刀的寒風割開一道道口子,鮮血順著白皙的脖頸不斷往下流,美麗又憂傷的眼中,淚如珍珠滴落。
“莫心……”
男人抬起手,輕撫到女子的傷口上,心裏忽然疼到極致。
“莫心,不要再走了,我們……,走不出冰霜之痕的……”
“不!”女子咬著牙大叫,轉過身再次將藤條架到肩上,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說:“炎大哥,我一定會將你帶出這裏!答應我,別為我們報仇,別再來攻打冰霜之痕,忘了我們,忘了3萬鬼眾,以後你要平凡幸福的生活下去。”
一道瑩白的光芒罩住女子和藤筐,雪花紛紛讓開一條路,女子狠命朝前走著,她粉色的衣服已被鮮血染紅大半,男人低低的問:“莫心,沒有了你,我怎麼幸福?”
女子沒聽見。
她在動用最後的精神力。
精疲力竭之時,已經來到冰霜之痕的懸崖邊。
女子癱軟到藤筐口,瑩白的光芒消失了,女子的鮮血將地上的白雪染成一副絕美的畫。
男人從藤筐口看到灰暗的天空,蒙蒙一片,就如他的人生。
他再次低聲說:“我不想獨活……”
藤筐後忽然出現一陣騷動聲,安靜飄動的雪花動蕩起來,女子轉頭看去,幾個黑色的身影正迅速朝他們逼近。
“追來了!”女子咬著牙,用盡最後的力氣爬起身,眷念而又深情的看向男子。
男人心裏緊得厲害,如被一雙手緊緊捏著心髒,連呼吸都覺得痛!他知道女子要做什麼,她要保護他,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再次為他撐起一點生的希望,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絕望到頂,現在才知道,他還沒有做到能放棄一切,他不想放棄愛人,不想看著愛人死在自己身前。於是他掙紮著想爬起身,無奈他用盡力氣也隻能動一下而已。
“莫心,不要。”
男人懇求著。
女子給了他一個絕美的微笑,用手拽緊藤筐,耗盡生命最後一躍——
粉色的身影和藤筐如在空中定格,隻那麼一下,迅速朝下方墜去,男人被猛的顛了一下,顛出藤筐,他看見急速下墜的女子,狠命的想要抓住她的手,從前他每天都能輕易的牽到這雙手,此刻他才知道,原來牽手是那麼珍貴,珍貴到他可以用他的所有去換取……
女子美麗的雙眼緊緊閉著,再也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猛然間,她的整個身體化作漫天花雨,在狂風裏散開,卷進白色的雪花中。
她已經耗盡所有的精元。
她,還有另外的三個人,都死了。
3萬鬼眾,悉數殺滅。
鮮血把冥界的天地染成了暗紅色。
“為什麼?!”男人怒問蒼天,手捂住胸口,痛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