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流產室外
一時之間變成了這樣難以自處的尷尬境地，內心多次湧上心頭又被狠狠遏製的想法此刻又像是肆意瘋長的滕蔓，勒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胸下那一小片區域，此刻她的肚子正如同一間小小的溫室，孕育著脆弱的生命。
可是她的目光卻不像以往那樣溫柔，這個孩子也許從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前她這個涉世未深小職員犯下的無知錯誤造成的惡果，她竟然帶著竊喜的小情緒。現在終於明白，錯誤始終是錯誤，錯誤永遠隻能給人帶來不幸。在知道那是個錯誤的時候就應該及時製止，斬草除根。
想著想著，眼淚情不自禁就落了下來。未免太過殘忍，這已經四個月的小生命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他脆弱到還不能掌控自己的生命，外人可以憑著一念之差就決定了自己的生死，這個曾經把他當做至寶小心嗬護的女人此刻卻看著他眼中生出了幾分恨意。
是的，都是因為他的意外存在才讓這一切發展到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讓韓笑笑原本平淡的生活徹底脫軌，讓南若靈本該幸福的人生被毀於一旦，讓赫連晟陷入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讓所有人都處在尷尬的境地。
有了點點的困倦，韓笑笑闔上眼，半躺在身後的床墊上，自從三個月起，韓笑笑的懷孕反應越來越明顯，每天都被肚子裏的小家夥折磨到寢食難安，早上起來吃過早餐之後又會陷入昏睡狀態，整個人一直都處於遊離狀，可是身邊有沒有一個可以照應的人，白雯雯便囑咐張嫂多照看著點，可是張嫂畢竟不是貼心的親人，隻是照看卻算不得照顧。
是啊，因為這個孩子來得這樣不受人待見，所以她韓笑笑的生活也不得不變得悲慘了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默默忍受了過來，現在卻發現再也不能忍受下去。
這個孩子有一萬個不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理由，都不能擋住韓笑笑的決心，可是現在的第一萬零一個理由終於壓得她再也承受不住。除了放棄，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去挽回現在的狀況。
掙紮著從床上起身，然後在家裏遊蕩了一圈，發現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在，心裏原本滋長的想法在這麼安靜的氛圍裏漸漸發芽，終於到了不可遏製的地步。於是顧不得其他，隻匆匆裹了一件衣服，翻出之前自己檢查的病例就出門了。
四個月之後的韓笑笑，步伐已經沒有以往那麼輕健，這幾月也許沒什麼收獲，卻讓她慢慢改掉了原來冒冒失失的壞習慣，走到哪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磕著碰著，為此白雯雯沒少笑話她。
內心的掙紮糾結讓她神誌變得有些恍惚，隻知道不能猶豫太久，隻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便上去了。
四個月以來，韓笑笑第一次像今天這樣下定決心，一個狠心的決定。這個細心嗬護了四個月的小生命，盡管自己也因為他感到過前所未有的快樂，可是現在的韓笑笑必須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上了車的韓笑笑轉過看向窗外，因為堵車，車子很長一段時間都停在原地，耳邊傳來那些不耐煩的鳴笛聲，像是一聲聲理直氣壯的聲討，落在韓笑笑的耳畔顯得刺耳極了。她拚命想要堵住耳朵，這些聲音卻好像無孔不入，深深地嵌進了她的每一寸肌膚。
好像還沒有緩過神來，就發現眼淚已經洶湧而出，再也止不住。腹部一陣不安，下意識地伸手去護住他，卻最終停了下來，已經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凝結在空中，然後淚水就悄悄落在了手背上。
“小姐？你沒事吧？”從韓笑笑上車起，司機就發現了她的情緒不太對，直到從車前鏡看到她淚濕的臉，才終於忍不住關切道。
一句“沒事”始終沒辦法說出口，韓笑笑緊緊咬住手背想要止住哭泣，可是口腔裏卻暈開一陣淡淡的血腥味。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去難過，沒有辦法那麼瀟灑，現在充盈在韓笑笑腦海中的唯一念頭隻有不舍。
她怎麼舍得這個長在她身體裏的小生命，即便開始是一場錯誤，她曾經也以為那是一場美麗的錯誤。因為赫連晟是他喜歡的男人，懷著喜歡的男人的孩子，她曾經感覺那樣安心。
小聲抽噎的哭泣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洶湧的嚎啕大哭。韓笑笑一個人坐在出租車後座，哭得驚天動地，卻始終沒有鼓下勇氣讓司機調轉車頭。慢慢認定這屬於他自己一個人的過錯，需要承擔這樣的後果也全是她活該。
幾乎哭到快要沒有力氣，還分不清狀況的司機繼續往前開了一陣，直到開出了擁堵路段的時候終於還是把車子停到了一邊，然後下車去詢問韓笑笑的情況，現在的韓笑笑會讓看到她的每個人都不禁心生憐憫。
哭紅了眼，卻聽不進司機的任何勸解，韓笑笑也知道此刻自己的狀態有多糟糕，連累了別人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她卻完全止不住哭泣，隻能憋著呼吸連連向司機擺手。漸漸地，周圍圍觀的人也多了起來，一個個探著腦袋想要一看究竟。
原本好心的司機現在卻被人用各種異樣的眼光看過，整個人都處在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隻能衝著韓笑笑一遍又一遍地確認道：“小姐？還去不去醫院了啊？”
不遠處的街道對麵，一輛藍色跑車停在咖啡館的門口，車子裏一雙冰冷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人群最終漸漸散開，車子還是按照這原來的方向駛去。
盡管隔著對街的距離，赫連爾還是輕易就認出了車上的人是韓笑笑，那個和南若靈有著一模一樣麵孔的人，仿佛是一個符咒，讓他可以在千萬人之中輕易就可以認出這張臉來。和南若靈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表氣質卻全然不同的韓笑笑，赫連爾忽然很好奇她的人生。
明知道她是害的赫連晟動搖不定與南若靈丟失幸福的罪魁禍首，可是心裏卻沒有辦法討厭起這個女人，尤其當知道她竟然就是南若靈的孿生妹妹之後，心中更是升起了另一種感受。
赫連爾始終跟在韓笑笑的車後，直到看到她在醫院門口下車。原本還在心生疑惑，可是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忽然就明白了什麼，到了這個階段，應該更加關心孩子的狀況了吧，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韓笑笑一個人落寞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心疼。
畢竟她也懷了赫連晟的孩子，盡管這個孩子來得並不如人所願，但赫連爾不是那種鑽死腦筋的男人，他很明白這一切雖然是一個過失，但是後果不應該由韓笑笑一個人承擔，一個未婚的單親媽媽，一個人來醫院檢查，身邊甚至連一個陪伴著的朋友都沒有。
韓笑笑並沒有察覺到不遠處那個默默注視著她的眼睛，一路上情緒漸漸平複，站在醫院厚重的大門前，心情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好像這是一條黑暗卻又不得不去走的道路，讓他覺得心慌，卻始終要硬著頭皮去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