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光轉過臉來,笑笑:“秋遊還是要參加的。不用管我。”
他最近在書刊上了解到,校園裏的人情網絡是很敏感的。
他怕她因為缺席集體活動,遭人排擠。
最後這個空出來的下午,兄妹倆決定用來逛街喝茶。
自從法國人發明了下午茶,這就成為了人們排遣壓力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城北有家奶茶店特別讚,但不堂食,隻提供外賣。兄妹倆到那裏的時候,店門前已經排了一條長龍。
辛子光排隊,辛子謠站在隊伍旁陪他說話,兩人聊著聊著,忽然辛子謠的目光越過了哥哥的肩膀,向遠處凝望。
“怎麼了?”辛子光一麵問,一麵轉身望。
“……我看見我一個朋友。”
“嗯?誰?”他沒看到熟麵孔,又轉回身來問她。
辛子謠衝他做了一個鬼臉:“不告訴你。我過去一下,你買到奶茶了在這裏等我。”
辛子光微微皺眉,想要跟著去,卻看見了她眼底的認真,終究站穩了,隻說:“有事叫我。”
她應了一聲,越過他往對麵走。他目送她走出七八步,這時奶茶店的電視機裏播放了一條新聞,是關於泰坦星上出現的新型月獸。辛子光眼波一動,望向電視機。
辛子謠走出甜品店,自動門在她身後合攏,她加快了步子,邊走邊舉目四望。
剛剛,她確實是在人流裏看見了欒清,雖然隻是一個側臉,但她不可能認錯。
她已經盡快追了過來,可還是晚了一步,人來人往的街頭已經看不到欒清的身影。
不甘心地又尋了幾條街,依舊一無所獲,她終於停下腳步,呆立了一陣子,搖搖頭,正準備返回奶茶店,卻瞥到商場櫥窗上自己的倒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倒把她嚇了一跳,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
振作點,不就是跟丟了麼?反正之前也沒指望能這麼順利就見到他。
就讓他那頂帽子在她家書櫃上再待一陣子好了。
她正要離開,卻忽然從櫥窗的倒影裏看到了欒清,還沒來得及欣喜,她就先注意到了——欒清此刻的狀態有點奇怪。
他被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背著。男人穿著古風的長馬褂,脖子上卻掛著俗氣的大金鏈子,嘴角歪笑。
欒清伏在他背上,一動不動。劉海遮住了他的眼,卻沒遮住他形狀姣好的鼻梁和薄唇。
一個陰冷的想法躥進了辛子謠的腦子裏。
這裏是海精市。在這個遠離首都的小城市,罪惡蓬勃生長,每個人都可能成為獵物。
她心裏一緊,悄悄跟上大金鏈子。
辛子謠沒想逞強。她知道自己身單力薄,她隻是想看看那男人準備把欒清帶到哪裏,萬一事情不對,她好第一時間搬救兵。
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可她那點小伎倆落在老手眼裏,就像雪地上的黑腳印那麼明顯。
她看到男人走進了一家店鋪,她在外頭等了一會兒,也跟了進去。
這時她根本沒料到對方猖狂成這樣,她剛踏進店門,一隻手就攔在了她的麵前,後腦隨即遭受重重一擊,她連一聲都來不及哼,直接撲地。
再醒過來,她已經成了壞人的籠中鳥,待價而沽。
不知道該哭該是該笑,現在她倒是不用費心去找欒清了,因為他也在這裏,就和她關在同一間牢房。
她扯了個難看的笑:“好巧,你也在這裏。”
欒清笑得一點都不勉強:“又見麵了。”
辛子謠看著欒清,百感交集。
這個讓她牽掛了許久的男人,她是真的看不透。他和她一樣坐在肮髒的地板上,可他的神態那麼淡定,姿勢透著從容,她不敢相信地將他又打量了一遍……哦,連耳機都好端端地套在他脖頸上,她甚至能聽到裏麵傳出的大提琴聲,真是悠揚。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白操了心,顫巍巍地求證:“請問你在這裏的身份是?”
他眨了眨眼:“應該是‘商品’。”
她苦笑:“可你看起來完全不像‘商品’的樣子。”毫無身為人家案板上的魚肉的自覺嘛!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她指指他的耳機。
“啊,這個。”他笑了,“我和他們交涉,爭取了合理待遇而已。商品還沒出手就貶值的話,吃虧的是賣家。”
她佩服地看著他,悄聲問:“容我問一下,你這個耳機是不是有什麼門道?比如其實可以實時定位,可以聯絡救兵,甚至可以發射小型激光炮什麼的?”
他也小小聲地回應她:“不啊,就隻是個普通耳機而已。”
她盯了他幾秒,心涼了,抱著一絲僥幸問:“你拚命交涉,就為了帶一個普通耳機?”
他一臉無辜:“‘特殊’耳機通不過安檢啊。”
信仰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