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坐在巴茨醫院的實驗室裏, 低著頭沒什麼精神地翻看夏洛克剛接手的一個案件的資料。
她有點犯困,而且渾身酸軟無力。這個鍋是夏洛克的,她隻不過早上睡醒時, 親了親他的眼睛,而且誇了一句他的眼睛特別漂亮,就像她每天晨跑時看到的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麵一樣。然後就被驀然化身“禽獸”的福爾摩斯先生壓在被子裏, 狠狠折騰了半晌……
莫裏亞蒂的那場世紀審判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雖然庭審的過程非常順利, 安妮作為證人亦積極配合律師的問詢。但這些對最後的結果沒有任何影響。莫裏亞蒂仍是無罪釋放。
安妮覺得夏洛克應該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無論是從她的言行, 或是莫裏亞蒂的表現, 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推測出來。
雖然已經不再有之後的“劇透”,但安妮已經模模糊糊意識到,這大概是夏洛克和麥考夫事先決策好的計劃。畢竟, 她已經將所有事情都透露給麥考夫了,還是出現這個結果,隻能說明, 這是他們需要的結果。
“你還好嗎?”
安妮抬頭, 看到是不知什麼時候走至她身邊的茉莉法醫。她穿著白大褂, 臉上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的尷尬。
安妮輕輕微笑:“我很好, 隻是有些困。”
茉莉站在她麵前,突然深吸一口氣, 像是下定什麼重大決心一般說道:“你看起來很悲傷。”
安妮一怔。
“當你覺得他看不到你的時候, 你臉上的表情就會看起來很悲傷。”茉莉看向對麵正專心盯著顯微鏡的夏洛克。
安妮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夏洛克認真做實驗的樣子特別好看。剛這樣想, 安妮不禁柔柔笑開,不隻是做實驗的時候,他所有的樣子都那麼好看,讓人想一直一直看下去。
“就是現在這個表情,”茉莉再次看著她說道,“你望著他微笑時都看起來很悲傷。”
安妮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想到茉莉會注意自己。
沉默了一會兒,安妮剛要開口,茉莉卻搶先說:“別說你沒事,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夏洛克……他也會露出跟你一樣的表情,”茉莉的聲音很輕,“當他覺得你看不到的時候。”
安妮看著茉莉棕色的眼睛,裏麵好像有閃動的水光。安妮心裏突然覺得異常難過:“你看起來也很悲傷。”
單純的女法醫立刻顯得有些慌亂,尷尬地笑了一下,連連擺手說:“你別介意,我不是……我隻是……”
“我沒有介意,”安妮說,“我很高興夏洛克能有你這樣的朋友。”停了幾秒鍾,安妮又笑著補充,“好吧,也許是有一點介意。”
茉莉也笑了。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終於衝淡了些。
“我已經遞了辭職信,下個月就會離開巴茨醫院。”
安妮驚訝地看著她:“你不用……”
“不是因為你。”茉莉打斷她,“我是為了自己。”她看著安妮輕輕微笑,“是時候向前看了,不是嗎?”
……
其實,她們本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的吧,因為都是那麼輕暖溫柔的人……
……
夏洛克現在正調查的是薩裏郡一所貴族寄宿學校的綁架案,兩個孩子昨晚在宿舍失蹤。
又是莫裏亞蒂一手策劃的犯罪遊戲,以人命為餌,誘使夏洛克一步步走進他設置的圈套內。
從實驗室出來,安妮聞到空氣中的潮濕氣息,好像要下雨了。
從巴茨醫院趕到蘇格蘭場,安妮親眼看著夏洛克以一人之力快速鎖定孩子被綁架的地點。坐在蘇格蘭場辦公室的所有警員,在他麵前,如同無用的擺設。
這樣的夏洛克.福爾摩斯,真的太耀眼了。
很多時候,人們畏懼甚至憎惡光芒,不止是因為它太過刺目,還因為,那樣明亮的光,讓平凡的人們全都黯然失色。
他的黑色大衣長長的垂落下來,安妮看到,他衣角邊緣有一絲清明的褶皺——那是在來時的出租車上,被她揉皺的。
夏洛克站在蘇格蘭場的辦公室裏,沉著,冷靜,自信,倨傲……他身上閃耀的,就是讓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光芒……
他救了這兩個孩子。他偵破那麼多案件,救過那麼多人。可是,人心多麼容易動搖,一點點懷疑的種子撒下去,就會生根發芽,最後開出黑暗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