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嫁進來兩年了,肚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連身為妻子最基本的責任都盡不到,你有什麼資格拒絕蓮蓮進門?”
是的,男人娶來幾個小妾很正常,很正常……何況她沒有孩子呢……
可是,為什麼她心裏會這麼疼呢?她說服不了自己去接受荒誕的理由。
“夫人,我是愛你,她們永遠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愛我?那為什麼要娶她們?
“嘻嘻,不會下蛋的母雞……”
母雞?不是,不是!她是沐扶蒼,不是用來給男人下蛋的工具!
沐扶蒼猛然從噩夢裏驚醒,她看著寬敞整潔的房間,用了一會功夫,才想起,自己正躺在屬於自己的床上。
這裏是她的家,在這裏沒有人能『逼』她去接受丈夫的小妾,沒有人敢指責她生不出孩子,指責她做不好一個賢惠妻子。此時的沐扶蒼離開梁府,離開那場延續了十年的噩夢,才感覺到她是作為一個人活著,而不是某種用來給男人發泄和延續血脈的容器。
馮女史如果再問她,讀書是為了什麼,沐扶蒼隻能慚愧地回答到,讀書是為了謀求封賞,因為女科是一個女子想依靠自己獲得地位的唯一途徑。她隻有爭取更多的權,更多的名利,才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劇。
比梁康梁劉氏更讓沐扶蒼憎恨的,是麵對充滿惡意的世道時懦弱無能的自己。
沐扶蒼無法再次入眠,她索『性』點起蠟燭,站在書桌前提筆反複默寫經書。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孟子言,善養浩然之氣。韓大家著有《師說》,《荀子》首篇為《勸學》……諸位先賢勸導百姓學習君子之道,鑽研學問時,是否想過女子亦包括在這芸芸眾生裏?
沐扶蒼已經厭倦與女子爭風吃醋,她想把對手統統換做擋在那些女子身前的,男人。
新來的廚娘叫楊婆,原是個寡『婦』,因為兒子夭折,不被夫家容納,趕回娘家,繼而被哥嫂做主賣給了沐家。
楊婆低眉順目地進了沐家,平時除了做飯就是對著地板發呆。好在人雖呆悶,廚藝確實一流。
碧珠美美地吃過飯後,撥弄著算盤練習計算賬本。
沐扶蒼忽然道:“我們離開梁府已有幾日,地方上形勢穩定,又有掌櫃鎮壓不會出『亂』子,倒是京城裏勢力交錯,心計險惡,看咱們離開梁府後多半會迅速弄出些幺蛾子來。”
碧珠皺眉道:“咱們在京城主要是珠寶和布匹衣裳的生意,萬寶銀樓和萬寶布莊的兩位掌櫃並沒有來彙報有什麼異常發生呀。”
“珠寶貴重,對手想和我們做些競爭,資金也不是一下能到位的。倒是布莊的李薰掌櫃未能完全服從於我,出現危機約莫自己去壓製了,想不到向我通報。我需要先重點關注布莊。”
沐扶蒼上次和幾位掌櫃交流後,將劫後幸存的兩卷海國布匹交給李掌櫃。最近流行清雅精貴的衣料,海國布匹質地不佳,勝在織法圖案新穎清麗,正合大雍風『潮』,沐扶蒼打算改進材料,模仿類似風格的新鮮紋飾,大批推出新款布料,重振父親去世後顯出頹勢的布莊生意。
李掌櫃識得機遇,當晚就將布匹送到繡娘織布娘手裏,現在已經將第一批仿照海國布匹的布料生產出來。
他頗為滿意新布料,連帶著沐扶蒼到布莊巡視時,臉『色』亦客氣了不少。
李薰以為沐扶蒼隻是來檢查賬本,間或挑兩身衣服,卻沒想到沐扶蒼向他手裏塞了幾個畫師。
李薰以前從未雇傭過畫師,以為沐扶蒼不懂得布匹生意,耐心解釋道:“小姐,布莊裏不需要這樣的人,我們有繡娘。”
“李掌櫃,這批料子好不好?能買出多少?”
李掌櫃早算計過了,馬上報出:“自然是好布,兩個月內,我起碼能賣出一千五百匹,幾乎是賺回布莊半年的利錢。”
“那,你仿造它們用了多久?”
李薰搖搖頭:“近一個月,因為要尋找合適絲料耽誤了幾天,以後紡織起來就能加快速度了。”
“我們研究加上紡織,才用了不到一個月,將布料賣出後,其他布莊仿照我們又要用多久?半個月,還是七天?那時我們的店鋪能紅火多久?”
李薰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隻保守地估計自己兩個月內能賣出的匹數。
“所以我們需要畫師,由他們調配顏『色』,繪製圖案,做出布會比一般繡娘想到的更精巧美麗,而且新花樣出來的更快。要不斷推出新款布匹,這樣即使將來被其他布莊臨摹去,我們也永遠有他們沒有的花樣子,顧客時間久了,就會留下萬寶布莊的布最新最美的印象,習慣『性』地首選萬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