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嚴澤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連河還停在原地,並沒有上前。
外麵的雨嘩啦啦的傾倒在地麵上,雨水濺在他的褲腿上,他也毫無所知。
連河的表情有些茫然,手正在無意識顫抖著,慢慢的握成拳頭。
他年少幼年失母,年少喪父,這輩子,剩下的唯一的親人,就是連溪。
父親死的那天,小溪還沒有他胸口高,墊著腳,扯著袖子替他擦眼淚:“大河,不哭。”
他幾次掙紮在死亡邊緣的時候,想的都是,如果自己死了,小溪該怎麼活下去?一次兩次,就那麼生生的挺過來了,就算從死人堆中,他爬也爬出來了。
所以,他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小溪會消失在那個戰火滔天的日子,明明離開屋子之前,她臉上還帶著笑容,一臉不好意思:“哥,你看我出去透透氣哈,花香味道太濃了。”
是的,是消失。
他從來不相信,小溪會以這樣的方式,在她花一樣的年紀裏,就那麼死去,死在他連觸及都觸及不到的地方。
連河已經記不得這一年是怎麼過來的,空蕩蕩的屋子裏,到處都是小溪的影子,她布置的屋子,畫了半幅還擱置著的素描畫,那本似乎永遠都讀不完的專業書,還有架子上平時手工製作的陶藝布藝……
如果,今天是個誤會的話。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再去欺騙自己。
兩人此時正站在空運中轉站的門口,比起往日的人山人海,今天的人流少了大半,門口看著有些冷清。
嚴澤吐了一口氣:“連河?”
連河回過神來,神情又恢複了正常,聲音嘶啞:“沒事。”
他快步往前走了幾步,追上了嚴澤。
大概是國葬儀式期間,停止辦公的原因,大廳裏的人鬧哄哄的,顯得有些亂。
葛楚走在前麵,到了約定的地點,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看見對麵一個穿著製服的年輕男子迎了上來:“我是尹樂聖,你是葛先生?”
尹樂聖說著,視線落在了葛楚身後的連河身上,要說之前他還有一點忐忑,現在倒是更加確定了不少。
外貌可以做假,可這舉止神態,隻有親兄妹才會如此相似的。
葛楚完前走了幾步,低聲問道,“我是國葬組織部門的葛楚,事情現在怎麼樣?你確定了嗎?這種事情可不能亂開玩笑。”
“這種事情,我要是確認了,還找你們做什麼。”尹樂聖笑的有些心虛,“我讓他們在休息室裏等著,並沒有說明你們要過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們什麼身份證明都沒有,除了一張臉長的還算像,其他的都沒有說服力。”
畢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現代技術,整容都跟玩似的,一張臉還真的不能說明什麼。
他這話,是提前打了預防針。
連河的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這會兒眼中所有的情緒都斂了起來,看不出什麼:“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和他們見麵?”
尹樂聖回答的很幹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現在就可以。”
三人從大廳門口走到休息室,不到一分鍾的路程,連河的手心就已經冒出了汗水。
停在休息室的門前,尹樂聖將手掌覆在了門前的身份識別器上,隻聽啪嗒一聲,關著的房門已經打開了。
休息室裏的情景,慢慢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