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丁心顏半夜出去,淩晨回來,總不會是去散步的。
丁心顏開解地道:“你在江湖,總知道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再說,咱們跟敵人爭鬥,人家講的不是情分,不是公道,是你死我活,你一心軟,也許會萬劫不複。”
這話說給張秋俠聽,可能人家聽不進去,說給老楊聽,老楊肯定能夠理解。
果然老楊道:“好,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也相信,你做事一定有你的分寸。”
丁心顏笑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兄弟的事——對了,趙姑娘她答應王縣令要去縣裏作證了,王縣令也承諾我,會在審案的時候清場,不讓外人看到趙姑娘的樣子。”
老楊先是歎了口氣,又有些敬佩地道:“……我就知道,她一定會這麼做的,因為她從來不是一個畏葸不前的人。”
丁心顏沉默了一陣,忽然道:“那為什麼獨獨麵對你時,她會如此害怕?”
老楊苦笑著,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丁心顏感慨了一句:“也許是用情越深,就越是手足無措,越覺得自卑吧。”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麵對她時,我總覺得我極力想要遺忘的一切,從前我所做的一切,所有得意失意、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湧上心頭——我希望她留下來,我想每天都見到她;可我又怕她留下,怕麵對她……”
老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說這些,可丁心顏不但聽得懂,還能接話:“我明白你的感受,可人總要向前看的,不是嗎?”
她仿佛福至心靈似的,站住道:“楊兄,我現在問你,你是希望和她在一起的想法多些,還是幹脆希望她離開?”
老楊也站住,毫不猶豫地道:“我當然是希望她留下!”
丁心顏雙眼直視著他,好像要看穿他一樣,接著問道:“你是愛她,是同情她,還是覺得對不起她?”
這話從丁心顏嘴裏說出來,雖然與她的外表絕不相符,但她那雙好像能堪破世情的眼睛,促使老楊答道:“應該說,三者皆有,但我了解她,我——確實,我……”
在丁心顏這個小姑娘麵前,老楊說不出一個“愛”字來。
但這已經足夠表達一切了,丁心顏解下腰間的藍鋼匕首遞給他:“這個你拿去吧。”
老楊接過匕首,抽出一看,隻見匕首係藍鋼製成,月色下閃著清和、透亮的光彩。
——這匕首?老楊好像猜出來丁心顏的用意。
丁心顏的聲音響起:“在這附近有一個苦竹村,這村裏有一個打鐵名家的後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遠山叔的獵刀、我的獵刀都是在他那裏買的,他是一個真正懂得兵器的人。”
她頓了頓,又道:“你看這把藍鋼匕首,材料之好,已是世所罕見,但平庸的匠人把它造成了這樣,上次趙姑娘見著,不知道多心疼呢。”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丁心顏半夜出去,淩晨回來,總不會是去散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