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她質問她,為什麼我這麼失敗?回想這一生,從出生至如今,看似樣樣順遂平步青雲,實則事事牽強,情不得已。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原來生是第一苦,她不過困在求不得,可為何卻已痛到無力自持,恨不得從未出生?
她抱她在懷裏,又替她擦去淚水。她忍不住虛弱,又問,為什麼你不肯。不肯什麼也不肯說清,隻盼著她懂,她也果真便懂。搖頭,尷尬地微笑,讓她恨得牙癢,控製不住便撲了她在地上,狠狠壓了上去。
她任她欺淩,任她發泄情緒,卻在她將撕開她最後一絲遮掩時,溫柔地望著她,渺颯,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除了愛。
她一下子力竭。我什麼都不要,隻除了愛。唇齒顫抖,仿佛是咬出了血。她呆呆看她,憤然起身。忽然難過非常,她這個樣子,她又這樣說……到底自己還能去爭什麼?像個跳梁小醜一般折騰了這麼多年,到底她還能折騰什麼?
轉身逃出她的屋子,仿佛就逃出了她的生命,可一切陰霾都沒有散去,她溫熱的觸覺仿佛仍在掌心。如果從不知那種感覺還好,一旦嚐過,又如何能夠生生忘記,從此陌路?
父親成功救了出來,卻也心淡,提前內退。爺爺病情好轉,家中一切仿佛都回到未曾出事的那刻,她看到父親執著她手,卻不提結婚,向來瀟灑的臉上已有了衰老之色。心中淒苦,卻又無話可說,提出想出國幾年,父親不置可否,她卻白了臉。一定要走嗎?她找了安靜的地方,想摸摸她的頭,卻被她避開。嘴唇先顫了,她歎氣,似是和自己爭鬥,須臾卻又微笑,打算出去多久?
她看她,她卻看著窗外。沒想好。忽然又忍不住刺她,於是便笑,家裏就拜托你了,還有,我不會改口的。
她淡笑,如果我不和你父親結婚,你還走嗎?
她一呆,你什麼意思。心裏慌如急雨,臉上卻分毫未變。
你父親說,不想拖累我,這麼些年了,我為淩家做得也夠了。她淡淡地說,手指拂過耳畔,攏住碎發。
她徹底呆住,死死盯住她的眼睛,盼望能望進她的深心。卻聽她又說,我能有今日,都是你父親一力扶持,若沒有他,我恐怕連大學都不能讀完,更不會成為如今的秦霜華。
她從未聽她提起過去的事,也一直當她野心旺盛才拚命攀爬,卻原來一切自有因果,她今日所得,不過是為彌補往日所缺,自幼困苦的家境造就她成為人上人的決心,她隻是不想再忍受貧寒,她沒有做錯。她思付,一時千言萬語,一時卻又無話可說。躑躅半晌,才問,你愛他嗎。
她並不猶豫,恩情也是情,何況你父親於我,亦師亦友,我願意做一切如他所願的事。倘若這算是愛,那麼,我愛他。
她躊躇幾秒,我懂了。
她望她,渺颯……柔聲喊她,仿佛傾盡所有。那曾清晰入骨的容顏,此刻竟漸漸模糊。微弱地笑,她知道,她所有柔情隻在這一聲裏用盡,以後再不會有,她將獨自過完這寥敗的一生,花開花落,雲卷雲舒,從此,再無這十多年的相知,也再無這望不到頭的溫柔。
愛情不是一切,一切也並非愛情。終於明白這一點,她這一生,也已經到頭。
作者有話要說:考慮了下,最終在紀總、渺颯、雙夏姐妹之間選擇了寫下華渺番外,希望看到紀總擔綱主角的各位,抱歉要讓你們失望了,配角之所以有魅力正是因為半遮半掩,雲霧不明,而紀總的魅力來自於她烈焰般的個性,可以偶爾取暖,若靠太近,隻怕是要炙傷。
所以我不會寫她的故事了,我仍是更鍾情蘇曼這般的女子,像冰藍流動的水,雖然曾短暫地凍結過我的心,卻同時帶給我海洋般的溫暖與包容。我想,我愛她,此生都會愛她,就像愛著當年綠樹紅花中的自己。
到此,此文真正結束。水袖,謝謝大家一路而來的追隨和支持。
————————————————————————————洛兒殷,寫於2014年,9月4日,淩晨5點0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