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不可開交,另一撮人馬由遠而近,原來是呂思稷帶著十名兵丁急匆匆趕來。他分開人群,跨進小院,衝那十名虎賁大聲訓斥。安德廣與他爭辯幾句,這才得知,侯牧笛跟著一個少年逃出府去,而館榭裏的“四個賤婢”乃是駱大人掌心裏的紅人,又是節帥府裏的貴客。
呂思稷感到大事不妙,指著安德廣鼻子喝道:“你們再敢在此喧嚷,什麼虎賁狗賁,個個腰斬!”氣衝衝跨出小院,召集兵馬捉拿正在逃逸的賊人。安德廣被呂思稷當頭棒喝,雖在悲憤之中,卻也分得出輕重緩急,急忙領著十大虎賁從館榭門口撤退。剛退出院門,李抱玉怒氣不息迎麵走來,喝命他們協助呂大人全力捉賊,膽敢再靠近小院半步,個個重型處死。十大虎賁不敢違拗,這才領著家丁、兵勇,奮力圍捕偶耕和牧笛。
四大鳴禽見他們離去,這才安心,複又和睦起來,點起燈燭,在館榭正廳促膝而談。昆侖奴、槐犁仍在二樓,生怕弄出一點聲響。槐犁哭喪著臉說:“我激怒她們,如今落入她們之手,定要慘死在這裏。”昆侖奴也是無法,將錢袋子放在地下,低聲道:“逃是逃不出的,反正她們和侯小姐也不甚和睦,這裏是侯小姐起居之地,她們未必會來。我們在這裏睡上一覺,明日再說。”二話不說,爬上牧笛睡過的床,和衣而臥、酣然睡去。
二人驚醒之時,乃是平旦時分。牧笛被呂思稷送回,她站在院門口,拿出駱夫人的氣勢來,將眾人遣散,一人獨自回到館榭。四大鳴禽為她開門,一句話也不多說,便各自回房,任她來去。
牧笛獨自上樓,看到床上有人,嚇個不輕。她定睛一看,認出二人,將他們打醒。昆侖奴一個翻身溜下床來,將房門緊閉,又衝牧笛急使眼『色』,示意她休要高聲。牧笛見到他們兩個,心下略感慰藉,忽而鼻子一酸,流出兩行清淚,將昨夜經曆之事說出。槐犁怕她抑製不住哭聲,急忙拉她的袖子,說道:“牧笛姐姐,快莫哭。若驚動那四個惡『婦』,我和昆侖奴立即喪命。”
牧笛收住淚痕,徑自說道:“我別無他法,隻得應允呂思稷,嫁與駱奉先。呂思稷也已應允我,不殺偶耕,隻是暫時安排到西郊服勞役。事態一過,我再設法救他,隻是那時我已是駱奉先的人了!”昆侖奴道:“呂思稷那廝,『奸』險陰毒,不可輕信。我們來潞州的路上,他還捉了一個叫作黃錦鱗的商人,原來說是要帶到潞州審問,可半路上呂思稷就要動手殺他,卻被他跑了。如今大難落在偶耕頭上,以他那脾氣,隻怕難以逃出魔掌。”
牧笛一聽,又氣又急,重重一拳打在昆侖奴身上,喝道:“偶耕昨夜被人圍困,一心想回來救你們。怎知你沒心沒肺,背地裏咒他死!”一句話吼出,槐犁叫苦不迭。四大鳴禽果然被驚動,黃鳥寶劍出鞘,站在樓梯口厲聲說道:“樓上何人,快快受死!”她一聲招呼,四大鳴禽蓮步輕移,先後跨上樓梯。昆侖奴嚇得臉『色』鐵青,槐犁抱頭觳觫:“我才活到九歲,就要與人世作別!”
牧笛自毀失言,衝到房門前,將兩扇門緊緊閂上。黃鳥仗劍衝到門口,催她開門,揚言要進房搜查。牧笛靠在門扇上,隻說身子乏了,要她們回房安息。四大鳴禽圍在房門外,哪裏肯依?她們奉南浦雲之命,守護侯牧笛,要確保萬全,昨夜已然失職,今日決計不會重蹈覆轍。
正在此時,院門口腳步聲起,一個聲音喊道:“穀主有令,請四大鳴禽過去敘話。”那是郭誌烈的聲音。
四大鳴禽曾為南浦雲寵姬,並不十分把黑衣人放在眼裏,仍然堵在房門外,不願下樓。郭誌烈連呼兩聲,無人回應,又一個聲音立即響起,洪亮而嚴厲:“四大鳴禽速速出來見我!”說話之人乃是楊祖緒。
四大鳴禽這才收起寶劍,下樓相見。黃鳥問道:“穀主喚我們所為何事?”楊祖緒不耐煩起來:“事關緊急,四禽不得遲延,見到穀主便知原委。”四大鳴禽當年侍奉穀主,倒也很受待見,隻是後來流落到渡霧山莊彈琴待客,身份低了數等,因此懼怕四大監察威勢。她們不敢耽擱,跟定楊祖緒、郭誌烈,急急忙忙出門去。
南浦雲召喚四大鳴禽,自然是謹遵呂思稷的安排,狠狠訓斥她們,說她們恣意妄為,殺死了李抱玉兩名心腹,而且玩忽職守,令外麵的賊人挾持駱夫人私逃出府。南浦雲對著四人大發雷霆,揚言要處死她們。四大鳴禽苦苦哀求,又有鄧昆山從旁開導,南浦雲這才作罷,命她們洗淨脂粉、穿上縞素,向李抱玉、駱奉先負荊請罪,請求二位大人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