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毒計(甲)(1 / 2)

偶耕在旗杆上懸了二日。這二日,土台夯築成形,台上的長亭也已築就,而地底下的隧道也行將完工。當晚,陰雲飛揚、星月無光,服役的勞工橫七豎八睡臥在土台上下,一隊巡夜的兵丁在工地來來回回。風吹動旗杆上的吊繩,偶耕在風中來回擺動——他已睡熟。

陡然,刀光閃動,旗杆上的繩索被割斷,偶耕嚴嚴實實摔在地上。他疼痛難當,正待呻喚,一隻粗大的黑手突然從暗夜裏伸出,捂住他的口。另有一人從旁協助,將他拖進了黑黢黢的地道。

兩日過去,這地道的規模、形製已大為不同。他被拖進一個極為狹窄的空間,那二人極為吃力地鑽了進來,空間頓時被填滿。

這二人便是昆侖奴和槐犁。他們白天與軍吏套近乎、送眼『色』,博得了軍吏暫時的信任。黃昏時分,他們從地道中爬出,來到城牆外的大樹下,將錢袋子挖出。昆侖奴將袋上的塵土拍淨,嫌惡袋子外麵“青州呈獻”字樣,便將裏麵財物取出,將袋子了個麵,再重新裝入錢物。他取出一把飛錢掖在懷裏,這才係緊口袋,攜著槐犁爬回地道。

軍吏一直等在地道之中。昆侖奴先將一把飛錢拍在他的胸口,隨後又將錢袋子交他手中。軍吏驗明貨款,忍不住滿臉笑容,撇下二人,轉身就走。昆侖奴將他攔住,正待懇求兩句,他擺擺手說道:“四更時分,旗杆下接人。”

四更時分,昆侖奴和槐犁偷偷爬出洞口,見月『色』不明,旗杆周圍的軍士已經散去,昆侖奴飛起一把匕首,將旗杆上的繩索割斷。隻聽一聲鈍響,偶耕墜地。二人生怕被軍士發覺,不由分說,把偶耕往隧道裏拖。

偶耕在黑暗之中分辨出二人,正要說話,卻被槐犁按住。昆侖奴翻過身去,將地上的土刨起,堵上這個狹小空間的出口,隻留下一個隱蔽的氣孔。槐犁掏出匕首,將他的綁繩割斷,可是他手上、腳上的鐵鏈卻奈何不得。三人躺在土上,擠作一團。

偶耕問道:“你們怎麼救我下來的?”昆侖奴打著哈欠說道:“救你下來容易得很,能不能逃出地道可就難說了。這裏危險得很,誰都不許說話,睡上一覺再說。”槐犁想翻身,卻被死死卡在中間,手足被鐵鏈硌得生疼。昆侖奴道:“你不睡也罷。看誰打呼嚕,你把他弄醒。一點響聲也不許出。”

三人昏昏睡去,一覺醒來,已是次日午時。昆侖奴正要刨開出口的土,探看外麵情勢,隧道裏有人說話,聲音通過氣孔傳入——那卻是呂思稷的聲音。

偶耕屏氣凝神,豎起耳朵偷聽。隻聽呂思稷說道:“六十八名勞役,都在這裏麼?”他身邊一個聲音響起,是那位軍吏應答:“都是小人管束無力,昨夜逃出兩名苦力。他們定是趁軍營防範疏失,救走了旗杆上的罪人,連夜逃走。另外六十六人都在這裏。”

另一個聲音立即傳出,語帶恚怒:“軍營內外,安排重兵巡夜。這兩個勞役,武功怎會如此了得,在軍爺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官府要犯?”那是逍遙穀主南浦雲的聲音。

原來,呂思稷回到城中之後,依了南浦雲所言,將處死偶耕之事奏明李抱玉。李抱玉身為節度使,哪裏管這些瑣事?當即大手一揮,任由呂思稷處置。呂思稷果然立了文書、寫了判詞,帶著南浦雲以及他手下的鄧昆山、楊祖緒、郭誌烈、曹以振,領著一隊駱奉先的親兵,來到西郊監斬偶耕。

呂思稷一行氣勢洶洶來到軍營,卻見旗杆空空,隻剩下半截繩索隨風飄『蕩』。呂思稷怒不可遏,喚來軍吏厲聲嗬斥,軍吏支支吾吾不應聲。呂思稷怒火難息,揚言要將他按軍法處置,軍吏頓時嚇破了膽,把呂思稷拉到一邊,小心翼翼奉上昆侖奴的錢袋子,懇求保全『性』命和軍職。

呂思稷收下軍吏進獻的賄賂,依然怒氣不息,領著眾人鑽進地道裏,命令將挖掘地道的所有勞役傳喚進來。軍吏在地道裏清點人數,除了昆侖奴、槐犁之外,都在這裏。軍吏卑躬屈膝來到呂思稷身前,對他說道:“築地道的勞力盡在此地。小的謹守軍令,看守極嚴,隻是昨夜一時麻痹大意,走脫了人犯。”

呂思稷側過頭去,同南浦雲耳語兩句,南浦雲又同楊祖緒耳語兩句,楊祖緒向郭誌烈、曹以振做了個手勢,二人隨即走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