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破陣(丁)(1 / 2)

南浦雲深深吃驚:這個混小子,兩次三番與我對掌,我都未能將其收服,倒也有些本領。一眼瞥見四禽狼狽模樣,不禁火起,又是一掌劈下。偶耕剛才摔得不輕,隻覺得腹髒震動、喉癢欲嘔,不敢與之正麵為敵。他橫跨一步、狀如麋鹿,沉肩回避、形如鷹隼,電光火石之間,使出騰挪步法,躲開南浦雲一擊。

南浦雲兩掌未能立威,惱羞成怒,當即掌化為拳,中宮直進。偶耕仍然不敢硬拚,假意出手相迎,實際連退三步,同時貓腰猱身,再次化險為夷。南浦雲這一拳,使出八成內力,激起風聲陣陣,險些傷及四禽。鴻雁年紀最小,功夫又弱,嚇得尖叫一聲。南浦雲大怒,將她們斥退。

偶耕運起內息、紮穩下盤,打起十二分精神與南浦雲周旋。南浦雲三招未能製服偶耕,自覺顏麵盡失,什麼《修真秘旨》、什麼終南山之約,一概拋在腦後,今日隻要痛揍這個混小子,是死是殘皆不足惜。他內力噴發,麵色紅紫,周身經絡鼓動,身上衣帶飄舉。駱奉先、李抱玉連同那一幫賓客看了,都身為駭異,隻道眼前這人,不是天仙降世、便是厲鬼重生,武功修為已臻化境,誰敢與他為敵,簡直是自尋死路。

二人交手,快若閃電。場外諸人,隻看到南浦雲的一襲紫袍上下翻飛,如同霞彩浮動在土台之上,至於他的身形、步法、招式,連看到都難,更無法辨明。唯一能看得明白的是,偶耕穩紮穩打,忽而拳變為掌、忽而掌變為拳、忽而拳掌並用,周而複始、延綿不絕,雙手化出千招、千招生出萬變,將那朵紫色的雲霞托在上空。

高手過招,除了較量招數之妙,更在比拚內息之純。二人的內家功夫,南浦雲出自上清派,卻又行不由徑,夾帶百家之術、兼取左道旁門,終而別出一格、自成一派;偶耕則出自高人麵傳心授,自己都不知是源自上清還是別有源流,隻是從小修持,十餘年順隨天性、任於自然,不知不覺便修煉成了渾然一塊。二人拳來掌去,恍恍惚惚,不穩撞擊之聲,唯有呼呼風聲,不知不覺,秋風在他們周圍凝結為霜,漫天飄灑,俄而融化。

南浦雲十八招未能拿下偶耕,招式又生一變,身上紫袍攜裹雷霆、帶起風雨,舞成黑壓壓一塊濃雲。偶耕與他對了十八招,已是窮極畢生所學,現在南浦雲變本加厲施展能耐,他立刻左支右絀、險象環生。牧笛站在都播賀身後,看他們一場激戰,不免膽戰心驚——偶耕不願眼睜睜看她去死,她又何忍眼望著偶耕喪命?

偶耕與南浦雲再戰了五六合,隻覺得他招式詭異、勁力無窮,招招淩厲逼人,包藏萬道殺機。偶耕不過十八九歲,十餘年的修為,總其要略,無非是順遂自然、合於氣運,在殺人索命、爭勇鬥狠上麵卻留意不多;而南浦雲早已過知命之年,數十年修為在身,不厭博采眾長,哪怕是邪說左道,在武功、法術上但有可采,都一並據為己用。二人交手,不止是切磋武藝,更是性命之爭,因此實力懸殊,勝敗之勢分明。眾賓客看得心驚,都料到偶耕撐不過一二十招,定會被南浦雲擊中,要麼暴斃,要麼身負重傷慢慢死去。

果然,偶耕拳路漸稀,腳步也踉蹌起來。南浦雲一掌劈到,離他天靈蓋隻差分毫。偶耕急忙退避,橫起一拳格擋。拳掌相交,偶耕內力不勝,身子彈出數步,勉強站立。南浦雲不給他喘息之機,一拳揮出,直擊他的後心。偶耕趁勢躲閃,萬幸躲過,但身子已失去重心。南浦雲又一拳遞出,如同玉石雕刻而成的拳頭,將秋風凝結成霜、將霜凝結成雪,直取偶耕的咽喉。偶耕已無法閃避,隻道大限已至,回看牧笛一眼,做好人生的訣別。

南浦雲眼看就要得手,心中忽然猶豫:到底是殺了他,逞一時之快,還是留他性命,換取晏適楚手中的《修真秘旨》?心中猶疑,當下內力減卻三成,拳路慢了三分。也正在此時,一道濃雲從上垂下,卻是都播賀一躍而出,挺出銅戈向他砸來。都播賀天生神力,銅戈在手,氣勢噴張。南浦雲若不收拳躲避,戈刺必定不偏不倚紮進他的頭骨。

猛然間殺出個二郎神般的人物,南浦雲也不敢小覷。他急忙收起內力,就地翻身,平地躍起,迎麵去奪都播賀的銅戈。都播賀勁力使得太足,招數難以收回,眼見南浦雲一步邁到身前,攻取自己的要害。

千鈞一發之際,偶耕見都播賀身臨險境,急忙猱身而上,伸出手指去點南浦雲背後穴道。南浦雲左手後揮,護住後背,右手拍出,竟將都播賀手中銅戈擊落。隻聽一聲悶響,銅戈入地數尺、猛烈震顫,發出令人頭暈目眩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