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荒村(丙)(1 / 2)

牧笛如同白雪砌成的玉體,時刻浮現在偶耕腦海。每次閃現,都將他神思撩散、真氣衝斷。他每一次出神,都會感覺到牧笛體內邪毒走強,而自己的真氣趨弱,陰陽相鬥,令自己體內忽冷忽熱。陡然,他舉起左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令坐在床邊的嶼蘅吃了一驚。

偶耕強行收攏心猿意馬,專心致誌引氣運功。嶼蘅又作出指令:“第二式,封住脾俞、京門,以免毒氣入腸。”偶耕雙手揮動,封住兩道穴位,左手輸氣、右手導氣,將迷香的邪毒清出腹腸。嶼蘅在耳邊道:“用力輕些。既是陰陽相生,須知過猶不及。”偶耕聞命,沉穩用力、平和運氣。

嶼蘅見他漸入佳境,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說道:“封她右手太淵穴、腰上膈俞穴,去除腸風髒毒,為她攝血溫中。”偶耕依次施行,在牧笛右手上尋找穴位時,竟瞥見她玉峰一側。那一刻,偶耕神魂飄蕩、思潮起伏,麵頰紅到耳根,遲遲不能下手。嶼蘅隻顧為牧笛望氣把脈,全然未顧及偶耕,責問道:“為何耽擱?”偶耕支吾一聲,連忙點穴。

三人正在室內救治牧笛,外麵廳堂卻躁動起來。侯希逸毒性已解,恍恍惚惚站起身子,記起偶耕抱走女兒施行那下流醫術,不免心下火起,提著鎮海分潮鉞朝西廂房走來。嶼蘅聽他走到門口,朗聲說道:“這裏正在運功導氣,你休要闖入,你女兒性命要緊!”

侯希逸已猜到廂房內的情景,又念及牧笛安危,心軟了下來,長歎一聲,轉身而去。正在此時,廳堂外轟隆一聲,兩道門板砸地,原來是八位黑衣人去而複返。受傷那人服了解毒藥劑、包紮傷口,並無大礙。八人氣勢洶洶、摩拳擦掌,要與偶耕決一高下。

昆侖奴和槐犁悠悠醒轉,腹痛難忍,陡見黑衣人闖進,嚇得嘶聲喊叫。侯希逸毒氣已除、體力漸複,長鉞抖動,鉞上寒光閃爍,倒叫黑衣人嚇個不輕。侯希逸不容分說、先發製人,長鉞祭出,將黑衣人擋出大門外。

門外殺聲震天,嶼蘅擔心起來,他最怕的是偶耕不能歸一心誌,不僅前功盡棄,而且害了牧笛性命。偶耕擔憂牧笛的生死,也掛念侯希逸的存亡,果然思緒不定、氣息不穩。嶼蘅才聽到牧笛的喘息聲,一眨眼喘息又止,她難抑焦慮,不住提醒偶耕:“切記不可分神,否則竹籃打水、萬事皆空。”

偶耕隻得將侯希逸擱置一旁,安心為牧笛點穴療毒。他依著嶼蘅所授,將牧笛秉風、天宗、臑俞、膈俞、三焦俞等眾多穴位一一點過,不覺體內陰陽之氣相衝,丹田之上蒸騰起一股熱氣,順著全身經絡周流不息。他聽見牧笛輕歎了一聲,以為大功告成,興高采烈道:“牧笛醒來了!”

嶼蘅淡淡地搖頭,說道:“這一套點穴之法,才行過一半呢。”偶耕說道:“還有哪些穴位?”嶼蘅道:“你要對天立誓,不可心猿意馬、不可猶疑不決,更不可有邪念。”偶耕道:“無須立誓。為救牧笛,我心無旁騖。”嶼蘅點頭,爬上床去,將牧笛身子扳了過來。

在牧笛轉過來的那一瞬,偶耕險些暈死過去!在這幽室之內,覷著牧笛的腰背,他已然神魂飄蕩,現在驀地見著她身體正麵,霎時如同五雷轟頂、五馬分屍。他大汗淌出、如同病酲,癱坐在地、白眼上翻,真不知身處何地、此身是誰。他頭腦裏一片混沌,耳邊隻有嶼蘅淡淡的語聲:“上擊雲門,下點中衝,疏通水氣,平伏咳喘。”

偶耕不敢睜眼,深深的罪惡感占據他的內心,他覺得隻要一睜眼,天上的四值功曹立即會把他的眼珠子摳出,把他的腹腸扯出撕得粉碎。但是他本已方寸大亂,若不睜眼,怎麼辨識牧笛身上的穴位?怎樣挽救她的生命?

嶼蘅見偶耕渾身顫抖,略略猜中他的心思,淡淡說道:“我叫你立誓你不立誓,你是存心要胡思亂想,褻瀆侯小姐的清白嗎?”偶耕一聽,大汗淋漓,立即起誓:“我若胡思亂想,必然不得好死!”嶼蘅終於急了,厲聲說道:“你起這等誓願又有何用?你不得好死,難道就能救活侯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