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退敵(甲)(1 / 2)

許月鄰的長槍送到,陸澗石感覺到背後涼風習習——他與她素昧平生,一相見便莫名其妙地以嫂子的身份出現,然而這位嫂子冷酷無情,二話不說要取自己的性命。許月鄰本是女中豪傑,這一槍下的又是死手,陸澗石唯有坐地受死,來不及扭頭看看張澗雨是何表情。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聽草叢深處一聲怒喝:“惡婦休得逞凶!”語聲未畢,一枚石子飛出,不偏不倚砸在槍頭上。長槍受力偏出,竟從澗石脅下劃過,深深刺進旁邊的古鬆之中。許月鄰尚未將長槍拔出,忽覺腰間一麻,原來是穴位被飛石擊中。她頓覺渾身無力,癱倒在枯黃的草叢中。

電光火石之間,眼前形勢急轉,張澗雨驚詫不已,而嬌妻就在眼前遭人暗算,令他更是怒不可遏。他左手握住長刀,右手抽出寶劍,催動戰馬奔向草叢,恨不得將躲在那裏發射飛石的人大卸八塊。

草叢中飛石又起,當當兩聲,被張澗雨用劍擊開。劍音未絕,第三發飛石迎麵而來。張澗雨覷準了飛石,寶劍斜揮,意欲將其擊落。此時戰馬飛向草叢,陡然馬蹄之下長虹閃動,一柄長劍從下麵刺出。戰馬受驚,慘叫一聲亂刪亂顛。張澗雨在馬鞍上左搖右晃,忽然肩上多出一隻手,那是躲在草叢裏的人一躍而出,將他硬生生拉下馬來。

張澗雨一個跟頭翻到在地,長刀摔在一邊,寶劍尚且在手。他肩背著地,奮力揮劍,衝那人刺去。那人就地翻身,從馬蹄前閃過,又從張澗雨的劍尖掠過。張澗雨一劍未能得手,再出一劍,招式更加凶猛,那人身形卻比劍光還快,一步欺到跟前,伸出兩根手指,點中張澗雨身上穴位。張澗雨一陣酸麻,不能動彈,瞟起眼睛看時,才知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齊玉軑。

跟隨在後的射生手已趕到近旁。一人勒馬彎弓,一箭射出。弓弦錚響,箭矢如電,未及眨眼,距離齊玉軑額頭已不足三尺。連陸澗石在內的眾人都以為齊玉軑在劫難逃,誰知他肩膀略略一沉,一隻手竟將張澗雨擎起,擋在自己前麵。他這一招一式使得不慌不忙,如同閑庭小院拈花除草,在外人看來卻如光似電。

眾人隻聽見一聲悶哼,定睛看時,都不敢相信竟是張澗雨挨了這一箭。幸虧張澗雨身著重甲,這一箭紮得不深,隻是射破皮肉。齊玉軑將他擎在身前,橫起長劍架在他的頸上。陸澗石見狀,疾步衝出,從地上提起許月鄰,奪去她腰中劍,也將她製住。

射生手立在數丈之外,再不敢動。張澗雨穴道被點,身上無力,口中卻喊道:“你們猶豫什麼?將我與賊人一起射死,回去向王爺複命!”澗石應聲道:“你的妻子、我的嫂子也與你一起死嗎?”

張澗雨瞪了陸澗石一眼,又看看在他劍下的妻子,滿臉憤恨,卻又無奈。許月鄰欲要掙紮,然而穴道被封,哪裏掙得動?咬牙衝丈夫喝道:“要死一起死,何必這麼婆婆媽媽?”

盡管許月鄰下定主意要與丈夫同死,然而張澗雨終不敢下令放箭。射生手也都在遠處徘徊,不敢輕舉妄動。張澗雨咬緊鋼牙,斜眼看著陸澗石,惡狠狠問道:“你受何人指使,三番五次壞我大事,究竟所為何事?”

陸澗石未及作答,齊玉軑在他身後冷森森說道:“你攀附豐王李珙,為虎作倀、行凶作惡,上不顧家國之忠,下不顧孝悌之義,簡直是一頭孽畜,人人得而誅之。澗石小友今日擒你,乃是大義滅親,你又何須多問?”許月鄰聽罷,厲聲道:“野道士,要殺便殺,你又何須大放厥詞?”

兄弟相會沒有半句寒暄,卻是生死對決,陸澗石感到空氣中是浩漫無際的冷酷,冷得他幾欲窒息。他見“雨哥”夫婦半句好話也無,心中頗為惱怒,但他更怕齊玉軑起了殺性,殺了他喊了十幾年的“雨哥”。

陸澗石強壓怒火,望著張澗雨,勸道:“雨哥,郭令公乃是國之重臣。你此番行刺不成,實屬幸事;你若將他殺死,必然墮入萬劫不複,朝廷不能容你,那豐王李珙也斷不容你活在世間。還望雨哥懸崖勒馬、趁早回頭,你我兄弟重回紫帳山,豈不幸甚至哉!”

澗石隻以為能說動澗雨,誰料澗雨聞言大怒,喝道:“惡賊住口!說起紫帳山石屋石院,我恨你們陸家更是銘心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