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鳳翔(丁)(1 / 2)

牧笛見他們對李珙的態度前倨後恭,大為失望。她心氣一湧,躍下馬來,順手拔出馬鞍上的匕首,指向李珙的咽喉。她難抑胸中悲恨,哽咽一聲,問道:“你把我父親囚在何處?”

李珙被擒,便如被屠戶抓捕的狗一般,渾身觳觫,低眉順眼,極為恭順:“侯大人乃是射生將王獻忠所擒。王獻忠的屬下將他囚在城東麵十裏外的小村中,有五十射生手看守。王獻忠領軍東征,至今未回,不知是死是活。”

澗石在他身旁,聽到這番話,一時氣衝胸膛,拔出短劍交在他的頸上,惡狠狠問道:“逍遙穀南浦雲現在何處?”

李珙一聽南浦雲名字,又是懷恨,又是無奈,搖頭歎道:“都說商人奸詐,果真不假。我們本來商議好了,他助我奪取皇位,我便將河洛的漕運、河曲的橐駝、河北的礦山、中原的小麥一並交他經營,不許外人幹涉,聽憑他貨殖生財。可是那狗奴才,一見戰事膠著,不肯繼續為我出力,領著他的那一幹人等不辭而別,不知去往何處。真是氣壞我了!”

澗石聞言,恨不得一劍劈了李珙。馬璘、孫誌直急忙勸開澗石、牧笛,親自上前扶起李珙,為他整理衣冠。偶耕將牧笛拉上馬,說道:“既知你父親下落,我與你同去救他。”牧笛應允。

二人即將動身,卻被馬璘止住。馬璘說道:“解救侯大人,不勞二位親往。隻需派遣一百精兵前去迎接便是。”當即安排兵將,前去尋找侯希逸,同時傳下口諭:射生手若敢抵抗,格殺勿論。

馬璘、孫誌直為李珙尋了一部車駕,將他載回城中。又命眾兵將修繕城池、緊閉城門,嚴防吐蕃兵再次攻城。同時修書一封發給李抱玉,請他在城外選一有利地勢紮營,與城中駐軍形成犄角之勢,嚴密防範吐蕃軍馬入侵。

當晚,一百精兵返回城中,抬著擔架將侯希逸送至官署。五十射生手皆已降順。回城途中,他們還擒住了落了單的王獻忠,一並帶回。李珙與王獻忠皆為階下囚,二人官署相見,悲慨不已。馬璘、孫誌直另為侯希逸安排了一間廂房,命兵士好生服侍。

偶耕、牧笛、昆侖奴得知侯希逸已到官署,夜中奔至廂房,在病榻前與他相見。曆經生離死別,終於在他鄉得遇,都是滿肚子算辛苦出,一時悲聲不絕、淚灑胸懷。

侯希逸趴在床上,非但箭傷未愈,身上橫七豎八添了不少新傷——他被囚之時,態度傲慢,開罪了王獻忠,王獻忠每有不忿,便命兵士對他動用私刑,甚至親自動手鞭打。侯希逸受刑之時,也不呻吟也不叫喚,隻將《金剛經》、《多心經》、《阿彌托經》、《無量壽佛經》等等經書輪番禱誦。此時見到女兒,已經流不出淚來,嘴唇蠕動著,口中念念有詞,細細一聽,仍是佛經。

牧笛哭紅了眼睛,忽然起身,恨恨說道:“我要殺了王獻忠!”偶耕急忙將她拉回。昆侖奴也說:“他們已是軍中俘虜,更是朝廷要犯。我們殺他不得,自有朝廷王法處置他。”牧笛轉過身來,伏在偶耕懷中,放聲痛哭。昆侖奴盯著床上侯希逸的眼睛,對牧笛說道:“節帥像是有話對你說。”

牧笛拉著偶耕跪在床頭,附耳過去,聽他講些什麼。侯希逸張開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喉嚨裏的氣息遊離不定。二人跪立良久,仍然不知所雲。牧笛抹了抹眼淚,對偶耕說道:“節帥受盡折磨,在擔架上又受了顛簸。讓他休息一宿,我們明日再來。”三人辭別侯希逸,各回房間。偶耕生怕牧笛想不開,會在夜裏行刺王獻忠,便去她房門外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三人準備再去探望侯希逸。走到半路,遇見一個兵士,急匆匆喚他們去廳堂議事。三人隻得來到廳堂,馬璘、孫誌直已坐了主位,軍中將領列坐兩廂,氣氛十分嚴肅。

馬璘一見他們,劈頭便問:“陸兄弟不在,你們可知他去哪裏了?”

偶耕三人一時摸不著頭腦。昨夜澗石獨自回房,牧笛知他未能找到牧笛,心中失落,並不十分打擾,而是讓他獨自清淨清淨。恰好侯希逸送到,三人便來探望,一夜不與澗石在一起。

馬璘見他們三人也不知澗石去向,濃眉深鎖,拍案說道:“軍中莫非出了奸細,將他擄走了?可是我唐唐節度使在此,大膽細作不對我下手,卻為何對他下手?”正百思不得其解,探馬惶恐萬狀入廳稟報:“吐蕃尚悉東讚再次攻城。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馬璘怒道。

“還有朔方、回紇一萬兵馬,從奉天殺了過來。城外李抱玉抵敵不住,請求我們支援。”

馬璘立即冷靜下來,沉吟道:“仆固懷恩也來了,這次要碰硬骨頭了,”又問,“可知朔方兵馬將領是誰?”探馬支支吾吾答道:“主將是任敷,副將是誰,小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