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陳戰果然冷笑了,隻是那笑聲並非不屑,而是帶著一種血腥的殘忍。趙明明聽到他用冷靜的聲音下令道:“膽敢對著上官咆哮,違抗軍令,一並拖出去斬了。”

那人呆了一呆,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你這賤種,居然敢——啊!”

隻聽得一聲慘叫,趙明明本是貼在帳篷上的,嚇得一哆嗦,往後退了幾步,縮到了帳篷的後麵。下一刻,她便看見幾個士兵拖著兩具血淋淋的屍體出了帳篷,在雪地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血痕。而帳篷裏另一個聲音無奈地說:“將軍,何必下此狠手趕盡殺絕。”

“這等蠢貨,殺便殺了,能奈我何。”陳戰顯得不以為然。

“好歹是吳家的人,回去之後他們肯定回來找麻煩。祭司大人如今自顧不暇,哪有辦法來護著你啊。”

那個男人似乎很不滿陳戰的做法,悶悶地道。

陳戰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提醒了我,這次隨行的武官裏,世家的人還有好幾個。我本懶得管他們在下麵賊頭賊腦,既然殺了吳家的兩個,其餘的人也一並殺了吧。”

那男人駭然道:“你又沒有抓到他們把柄,怎能隨隨便便——”

陳戰譏笑道:“世家的老不死還以為我真的怕了他們,才裝聾作啞任憑他們在護軍裏安/插耳目。隨便找個罪名,將那些人的頭顱裝在盒子裏,拿石灰封好,一並送回聖城去。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些老不死會是什麼表情,哈哈哈。”

明明說著很可怕的話,輕描淡寫的就決定了別人的性命,陳戰卻哈哈的笑了起來,那笑聲異常滿足得意,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趙明明再也聽不下去了,咳嗽一聲,舉步走進了帳篷。

她一眼就看見陳戰臉上的笑容還未消褪,他顯然十分滿意自己的決定,笑得露出了慘白的利齒,就像是一頭飽飲鮮血的野獸。忽然見到趙明明進來,他先是吃了一驚,隨後那種無視人命的殘忍微笑立刻從他臉上消失了,他又變成了那個趙明明熟知的陳戰——桀驁不馴,帶著應該有的謹慎和恰到好處的禮貌,站起身對她行禮,客氣微笑道:“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

趙明明像看陌生人似的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勉強擠出了一個幹澀的笑容:“我想要帶著護衛出去一趟,特來告知將軍一聲。”

陳戰顯得更加的恭敬:“哪裏需要大人親自過來,讓人傳屬下過去就是了。不知大人意欲何往,可要屬下隨行?”

趙明明搖了搖頭:“不用勞煩將軍,有長生軍就足夠了。”

如果是以前那個陳戰,他大概會很不高興,直白的表示出不滿。但自從被她訓斥,又經曆了那個動蕩不安的夜晚後,他在趙明明麵前就收斂了自己的爪牙,總是顯得十二萬分的尊重:“是。”

趙明明還想和他說點什麼,但又找不到話題,站了一會兒之後,她就帶著明容離開。陳戰看了身邊幕僚打扮的男子一眼,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外麵的哨兵,眯起了眼睛。

“祭司大人在外麵站了多久?”

趙明明心不在焉地向前走著,明容見她這樣子,有點擔心,但又不知道她為何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不解地問:“大人可是不滿陳將軍行事太過殘忍?”

趙明明勉強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實際上,她的確是被陳戰行事的手段嚇了一跳,但她的膽子還沒小到聽到殺人就頓時魂飛魄散的地步。真正讓她感到一絲恐懼的,是她竟然從未見過陳戰這幅麵孔。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陳戰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出身低微能有如今的地位,他手中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然而,陳戰就算是在最張狂,自以為已經拿捏住自己的時候,也沒有在趙明明麵前表露出這一麵。久而久之,趙明明漸漸忘記了這一點,對陳戰的印象也變成了“野心勃勃又不會做人的笨蛋”。

現在一看,真正笨的那個人是她自己。之所以陳戰不敢這般對她,之所以王清玄和其他人都對她客客氣氣,難道真是因為她有王霸之氣或者令人不得不信服?說穿了,都是因為身份,因為她頂著一個來自聖城的高貴身份。所以她見到的永遠都是畢恭畢敬的討好臉龐。

看著天空,趙明明被權力的滋味弄得暈乎乎的腦袋終於清醒了許多。她之前確實太自以為是了。陳戰是這樣,那麼其他人呢,他們真的就像表現出的那樣忠誠不二嗎?他們私下是什麼樣子,有什麼盤算,趙明明知道嗎?

總覺得世上其他人都是傻瓜可以隨便擺布的人,自身才是最大的笑話。她選擇的未來,就憑現在這個依舊傻甜白的自己,絕對不可能。趙明明告誡自己永遠不要忘記這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