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成都在廣州待了七八天了,期間給家裏發了份電報,讓裴青放心。
這幾天他一直在晃蕩,到處轉悠,見人多的地兒就湊過去聽。他想從市井的談論中了解一個真實的廣州,知道一點真實的改革開放。
他虧了六七百,大半年的工資沒了。這還是他屬於離休幹部,就他兩個兒子,差不多兩年年的工資沒了。
老頭也是年歲大了,否則指不定會跟隨那孫子,晚上直接把他家給洗了!他有些理解馮迪了,有些事真是逼的把路走歪了。
趙錦成也是絕望了,所謂市井根本就不可能有關於政策或者做買賣的消息。倒是本地話學了不少。
他有點後悔,當初沒跟著二哥去他那個圈子裏,好歹見識見識,不至於今天無所適從。
住在小招待所裏,每天進出的都是到處找營生的。搬貨的、搬磚的,甚至有端盤子洗碗的,還有專門洗海鮮的。所有見識的,都跟他想做的沒有任何關係。
已經十天了了。趙錦成給家裏發電報隻有五個字:我很好,勿念!可他真的不怎麼好!別說找做買賣的門路了,就是連黃魚兒都沒兌換出去,這次他帶了二十多條黃魚兒呢。
漫無目的,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趙錦成就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每天在廣州城裏的遊蕩。幾次都被紅袖章拽住責問過,若不是介紹信的作用,他會被當作盲流給遣送回去了。
真的就這樣回去嗎?趙錦成從來沒這樣無助過。他沒有恐懼,即便是孤身一人也不會對自身安全擔憂。可他此時那種深深的無力無助感,比恐懼更難受,一直折磨著他。回還是不回?
大哥李錦時,二十來歲,就帶著他和二哥從唐山逃竄,在濟南落腳。二哥馮錦飛,也是二十來歲,就帶著他從濟南一路逃竄到武漢,在武漢闖下一片天地。就連馮迪這個侄兒,雖然走的不是正路,可同樣二十來歲自己打出一番成績!他趙錦成五十多歲了,就不行嗎?
趙錦成無臉回去,不是怕裴青損自己幾句,也不是擔心自己當爹的沒了威信。是真的有種愧對師門的感覺,他這是來為二哥家孫女打基業的,不能就這樣蔫兒了!
“同誌,這衣服多少錢?”趙錦成準備換換自己的行頭,脫下列寧裝,換身西裝。看能不能到那些穿西裝的場合裏晃蕩去。
“你穿?七十八。要買了可以試試,不買就別亂動!”
趙錦成對這服務員的態度倒無所謂,那個售貨員不都這副嘴臉。他是想不到一身衣服居然得一個月工資!
“能便宜點嗎?”
“老同誌,這是西裝!懂嗎?西裝,不是列寧裝!您可以去旁處看看,我們商場這算是便宜的了。”
趙錦成又挨個問了幾件,可不就是最便宜的吧。狠狠心還是買下了。
趙錦成直接換上了。售貨員沒想到他會如此幹脆,到後麵倒是有些客氣了。指不定是個領導,說話也不冷了,還瞎著眼誇了幾句趙錦成是靚仔。
出了商場門,趙錦成暈暈乎乎的,不是天熱,是被售貨員忽悠的,硬是搭配了襯衣領帶。跟吊死鬼似的,係著實在難受。可看看別人穿西裝都這樣,唉…忍吧。
就是這衣服穿著沒自己列寧裝舒服,特別扭。走路都不知道先邁那隻腳。
趙錦成把自己的行李卷找了個地方藏好。裏麵還放著列寧裝呢,晚上回招待所還得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