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了好久才接起來。
“喂,呂叔。”他說,隔著手機我都能想到他現在喝得醉眼迷離。一些雜音告訴我,他現在正跟一些狐朋狗友呆在了酒吧裏。
“您公司都快倒閉了還玩得這麼開心呐。”我諷刺道。
他倒是對於我的話完全不在意。
“那不是有您嘛,呂叔。您辦事,我放心。”
“差不多就行了。拜托你幫個忙。”
“沒問題!您說。”
“我最近多了個兒子,我看他跟著我在公司挺無聊的,麻煩你帶他出去玩幾天。”
“他現在在公司嗎?”
“對。”
“行,我等會就過來接他。”他答應得很果斷。
我掛斷了電話。
安衍滿臉不安地望著我。
“呂叔……你,是不是把我給賣了?”
“不,這是必要的工作。”我伸了個懶腰“你先出去吧,等下我再叫你。”
他似乎還想為自己的“罪行”辯駁,但苦思良久,卻想不到該怎麼說,隻好無奈地又從那扇門裏鑽出去了。
而紀博超雖然從來不關心公司的發展,但對於我給他介紹新朋友這類的事情,他向來樂此不疲。不到一個小時就開著他的小跑車竄回來了。
至少對於這點,我特別滿意。他興奮地帶走了安衍,我也終於得以安靜下來,能夠好好處理這兩位大爺扔下來的爛攤子了。
其實,由於安衍的處理不當而造成的這些事故,看起來雖然好像很嚴重,但終歸隻是一些瑣事罷了,並不能對一個公司的進程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什麼聶總,主管,小林小陳的。他們都不重要。
對於一個大公司來說,他們走了就走了。根本不會有人在乎。但在處理了一整天這樣的瑣事之後,我突然覺得很空虛。好像所有東西都是可有可無的,包括我自己。
我開始幻想,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我,那又會怎麼樣呢?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所以,根本不會有人傷心。至於公司,如果沒有我的話,薑逸一就留下來了,雖然他是讓人討厭的死胖子,但能力他是有的。而且說不定,如果沒有我的話,他現在的生活肯定更加地豐裕,住豪宅,開跑車,這些對他來說輕而易舉。這樣想想,似乎我,好像生來就多餘。所以,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為了遇見俞涵嗎?但他顯而易見的跟我不會有太大的關係。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我想不通。我隻覺得我很累了,我想要休息。
辦公樓外的天空是殷紅的黃昏,樓下汽笛鳴起的是那些員工們下班時的喜悅。浮生美景,人間歡欣。這些景象都令我憧憬,但,也都與我無關。
我睡著了,就在辦公桌上,懷著深深的愁怨,睡著了。思想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白天什麼都沒有想,所以我也什麼都夢不到。我希望通過夢來找尋我的渴望,但那也失敗了。
我一覺睡到睜眼,中間的過程,如站在高山上看平原一般,一覽無餘。可辦公室裏仍是暗的,我回頭望,窗簾一直沒拉上,窗外是萬家燈火的喧囂與安寧。我緩緩起身,一件外套從我背上掉落了下來。拉開燈,才發現,我的桌子對麵趴著一個睡相不那麼好看的少年,他滑稽地流著口水。他叫安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