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被打開,幾名警察穿著製服,齊步走進囚室。祁為國用手指敲擊著眼前的欄杆,有些焦急。
終於他們來到他身邊,解開手銬,歸還了他進來時穿的衣裳。
為了防止意外,他必須在這些人麵前換衣服。這讓他想起三十年前在越南的遭遇。當時正值中越戰爭,作為情報員的他負責敵後工作,這也是他進入組織的第一個任務。
出色的語言天賦讓他可以溝通,瘦弱的身體黝黑的皮膚給了他天然的偽裝,再加上一件亞麻布衣服和竹鬥笠,他看上去和普通的越南人一模一樣。
越南剛和美國人打過仗,得到了很多美式裝備,雖然實力比不過中國但因為熟悉地形,在北方正打著遊擊戰,作為物資補給的南方避免了戰禍,越南政府調集了一切可以動員的人生產武器。
祁為國化名昆賽作為一名家園被毀的北方人,來到這座軍工廠。他把電台埋在村外的山坡上,用自製電池做電源,每天白天收集情報,夜裏發送電波。但因為幾場戰役的失利,中國軍隊沒能挺進南方,也就沒能用上他的情報。
戰爭隻打了兩個月就結束了,可悲的是,他竟被遺忘在了越南。在戰後清繳運動中,有人挖出了他的電台,而且把他擒獲。
那是一段暗無天日的時光。他渾身赤倮被埋在爛泥地裏,螞蟥和臭蟲不斷吸著他的血,痢疾與黃熱病也困擾著他。
對國家的忠誠換來的就是徹底的遺忘。曾經意氣風發的他,現在要爛在這裏,無人問津,無人想念,甚至無人知曉。
他不怕死,但他怕被遺忘,本想借此機會為自己爭光,為父親平反,但卻落到這般田地。
不過越南人不想要他的命,他們非常窮,想用他找同樣窮的叮當響的中國要筆錢。他當時的工資是每月四十七塊半,越南人要十萬美元,結果可想而知。
越南人沒了辦法,給他飯吃派人看管都要花錢,所以他們準備槍決。
行刑之前,他們用水管把他全身衝的精光,幾條臭蟲卻死咬著不放,隻能用手撕扯,帶下一塊塊肉來。
現在的場景可比那時候好的多,祁為國快速換完了衣服,並走出牢房。
經過一番折騰,他再次成為天龍集團的總裁,掌握著一千億的國際項目,而且有無上的權利保護著他。
王市長等待多時,他帶著一群社會名流來接祁為國。媒體們嗅覺靈敏,早就等在門口。一個嫌疑犯的出獄,演繹成了一場接風宴。
人們紛紛過來握手,並且噓寒問暖,而三天前,他們可能都在銷毀自己和祁為國往來的證據。
世事變化無常,他們才剛準備好迎接周家的時代,就又要回來給祁為國展露笑臉,所以那臉上的表情也難免僵硬。
祁為國走出警察局,媒體蜂擁而上,將其圍的水泄不通。
“請問天龍集團真的有涉及洗錢和詐騙保險金嗎?”一個記者不合時宜的問出了問題。
旁邊的保安馬上警覺起來,這個不是請來的,是來砸場子的。他們走了過來,想把那記者拖出去。
“現在是現場直播,請您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那記者卻更加激進,指著自己身後的攝像機,這可讓保安犯了難,一時不知進退,他們望向王市長。
“既然祁先生被無罪釋放,那就說明謠言不攻自破,是周宏海為首的犯罪分子栽贓嫁禍,現在他已經被逮捕。多虧了我們無私的人民警察。請讓一讓!”王市長親自用身體為祁為國開道,保安們七手八腳,將所有的記者都驅散開。原本被請來的記者,都看著那個問問題的人,原本說好的采訪,就這樣被攪黃了,他們隻能瞎編點內容補上兩張照片糊弄過去。
祁為國倒是非常平靜,絲毫沒有被幹擾,他坐上車一路開向新聞發布會大廳。上次出國簽署的國際航空港計劃因為他的被捕惹來了巨大的非議,現在必須做出澄清。
會議大廳外的警衛嚴陣以待,這關係到這座城市未來幾十年的命運,如果項目失敗,不光天龍集團可能破產,這座城市除了日漸崩塌的房地產業,也將一無所有。
祁為國走著台階,一步一步向前,背後的王市長神情緊張,身後的一群官員也如臨大敵,生怕出什麼差錯。
這讓他想起那次恐怖的槍決。越南政府害怕中國反撲,有點嚇破了膽,隻要有點嫌無論青紅皂白一律嚴懲。祁為國排在十幾個人的後麵,等待槍決。
這裏有知識分子,商人,軍人,還有他,這個真正的間諜。
槍決人的儈子手已經殺人殺的麻木,他們不需要真假彈(兩人同時執行槍決,不知真彈在哪支槍裏),也不需要給犯人蒙眼,就這樣互相對視著,一槍打中心髒或者腦門。
執行槍決的是一支莫辛納幹步槍,德國製造,二戰時流落至此。即使在八十年代的亞洲,大量軍隊依然在使用。這是一種無可奈何的選擇,因為這裏就是這麼落後,武器本身就是稀缺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