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孫慶華還是比較會辦事的。
這次宗鉞輕裝簡行,就是不想驚動地方,這番他以府衙為名,旁人隻當是府台大人尋幕,肯定聯想不到三皇子頭上,這麼一來,倒是給宗鉞省了不少事。
“有勞孫大人了。”
“下官為殿下辦事,乃是下官的榮幸。此為公事,下官還有一私事。”
宗鉞瞥了他一眼:“說。”
“下官聽聞殿下喜讀佛典,不巧下官有一女,對佛典也多有研究。她閑暇之餘抄錄了一冊《地藏經》,下官想請殿下品鑒一二,看一看小女是否有慧根。”
說完,孫慶華就垂下頭,上麵也沒說話,讓他更是心中忐忑,以至於大汗淋漓不止,卻強自鎮定。
正當他想放棄,忽而聽見上方傳來一個聲音:“拿來我看看。”
孫慶華心中一喜,上前一步。
這時德旺走過來,從他手裏拿過冊子:“還懂不懂點規矩,爺的跟前你能往前亂湊,站著吧你。”
冊子到了宗鉞手裏。
花紋繁複的嵌藍寶戒指,象征著富貴和權利。他態度不顯的翻了翻,抬起頭:“這佛經是你女兒抄的?”
孫慶華以為宗鉞是看中了,擦了擦額上的汗,有些欣喜道:“正是小女之作。”
“哦?是哪位姑娘?孫大人好像不止一個女兒?”宗鉞意有所指。
孫慶華又擦了擦汗,笑得汗顏:“小女頑皮,日前不小心觸犯到殿下,被殿下身邊的人趕了出來。”
“孫大人說得是前幾天那兩個亂闖的姑娘?”德旺好奇問。
“正是。小女實在頑劣,也是下官未在府中下令,她並不知榕園有人居住,貿然闖了進來,差點驚擾到殿下。”
“那不知那兩位,哪位是孫大人的女兒,該不會都是孫大人的女兒吧?”德旺看了宗鉞一眼,又問。
“那倒不是,其中一名是下官兄長之女,下官之女排行為四,閨名如意。”
孫慶華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從之前特意說‘請殿下品鑒’,就有獻女之意,如今又提到女兒的閨名。天下有哪個當父親的,沒有其他心思,會做出這等有歧義之事?
但這麼做的父親還真不少,宗鉞是皇子,見多了這種事,誰不想一朝魚躍龍門,哪怕隻能當個侍妾,對孫慶華這種身份來說,也是抬舉了。
“冊子我留下,孫大人無事就退下吧。”
“殿下……”孫慶華還想說點什麼,德旺已經上前來請他出去了。
一直到了榕園外,孫慶華還在想這三皇子到底是什麼意思,是看中了還是沒看中?抑或是發現這抄經之人另有其人?
轉瞬他又覺得三皇子不可能發現,畢竟三皇子也未見過方氏,閨中女子的墨寶豈能外流,隻是他多想了。
站在園外發了會兒呆,孫慶華準備回去讓宋氏盯著孫如意背經書去,至少不能在三皇子麵前漏底兒。
*
今天的孫如意,垂頭喪氣的,也沒什麼精神。
孫如畫問她怎麼了,她說昨晚被她娘逼著看了一晚上的佛經。
說都是她爹說的,她爹說既然要為老太太祈福,自然要懂佛經裏的含義,這樣顯得虔誠。孫如意雖然識字,但向來懶惰,所以可想而知。
孫如畫聽了這話,目光閃了閃,但什麼也沒說,隻是安慰她勤學。
午時的時候,突然起了風,天也暗了下來,看樣子要下雨。
丫頭們催孫如意和孫如畫回去。與方鳳笙不同,兩人中午都是要回去的。問到方鳳笙時,她卻搖搖頭,說知春已經去幫她提午飯了,就不回了。
孫如意等人剛走,雨就下了,淅淅瀝瀝的。
鳳笙站起來,見湖麵上點點漣漪,又見雨打柳葉,輕風拂麵,格外神清氣爽。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般閑情雅致,此時見一片碧波浩渺,突然升起想飲酒的興致,可惜無酒。
一陣腳步聲響起,是知春提著食盒匆匆而來。
她頭發和衣服上沾了許多雨絲,鳳笙取了平時用來擦手的帕子給她,她先把食盒放在桌上,才用帕子去蘸身上的雨水。
“姑娘,奴婢去大廚房取飯,見廚房新進了一批黃酒,奴婢便找廚房婆子討了一壺。奴婢記得您以前最喜歡這個酒,剛好今天下雨,等會兒奴婢給您溫了?”
“機靈的丫頭,你怎知今日我酒癮上來了?”
知春笑眯眯的去把帕子放起來,又去用煮茶的風爐燒水:“自打姑娘出嫁了,以前很多喜歡的東西都不喜歡了,這樣的姑娘讓奴婢陌生,這陣子見姑娘漸漸有了以往的神采,奴婢想姑娘總是要回去的。”
好一個回去!
一時間,鳳笙豪氣萬丈,可當看清周遭情形,眉眼又不禁黯淡了些許,轉頭看看水榭外的湖麵。